加入书架
自从陆祁搬来隔壁，上学这件事突然变得像拆生日礼物一样令人期待。以前苏墨总是磨磨蹭蹭，要妈妈催三遍才肯背书包出门。现在却成了每天最早一个系好红领巾的，趴在桌子上眼巴巴等着陆祁家的门打开。
“今天又这么积极？”妈妈把热乎乎的鸡蛋饼塞进苏墨的饭盒，嘴角噙着笑。
苏墨咬着皮筋胡乱扎着冲天辫，眼睛还盯着窗外：“祁姐姐说今天要给我看她新买的文具盒！”
晨光透过纱窗在地板上画出菱形的光斑，苏墨踮着脚数到第七个格子时，终于听见对面传来“咔嗒”的开门声。炮弹似的冲出去，差点撞翻玄关的伞架。
陆祁站在走廊里，阳光给她白衬衫的领子镀了层金边。三年级的学生制服多了道天蓝色滚边，衬得她像棵挺拔的小白杨。她举起印着星星图案的铁皮文具盒冲苏墨晃了晃，金属反光晃得苏墨眯起眼睛。
“慢点跑。”她伸手摘掉苏墨头发上半挂住的皮筋，指尖掠过耳廓时带来细微的颤栗。苏墨闻到她袖口飘来的茉莉花香，比自己家用的柠檬香皂清爽得多。
去学校的路上要经过三个十字路口。陆祁总是走在靠马路的那侧，过马路时紧紧攥住小苏墨的手腕。她的手掌比苏墨的大一圈，能完整包裹住苏墨凸起的腕骨。今天她在第二个路口突然停下，从书包侧袋掏出个东西。
“伸手。”她命令道。苏墨乖乖摊开掌心，接到一颗还带着体温的水果糖。“昨天上课表现好，老师奖励的。”她剥开另一颗塞进自己嘴里，右脸颊鼓起一个小包。苏墨盯着那个小包，突然觉得喉咙发干。
放学铃响时夕阳正好斜照进教室。苏墨急匆匆往三年级教室跑，却在楼梯拐角撞见陆祁被几个女生围着。她们正在传阅一本贴纸相册，彩色的亮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攥着今天美术课折的纸青蛙躲在柱子后，听见她们约周末去少年宫。
“苏墨？”陆祁突然转头，马尾辫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她小跑过来时，苏墨看见她白球鞋侧边用荧光笔写着“LQ”，像某种神秘的符咒。“我们班女生说要去看新出的魔法少女动画电影。”她弯腰平视着苏墨，“但我想和你一起去喂那天看见的小猫。”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苏墨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把皱巴巴的纸青蛙塞给她：“好…给你做的。”
回小区的路上两人发现了那只三花猫。它蜷在垃圾桶旁的纸箱里，右耳缺了个小角。陆祁从书包夹层掏出用作业本折的小纸盒，倒进去半盒牛奶。阳光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她睫毛下投下羽毛状的阴影。
“慢点喝呀。”她轻声说，手指悬在猫咪背部上方却不触碰。猫咪粉色的舌头卷起牛奶时，她笑得眼睛弯成桥。有滴汗珠顺着她太阳穴滑到下巴，在下颌骨凹陷处短暂停留，最后砸在水泥地上碎成八瓣。
苏墨鬼使神差地伸手抹掉她颈后的汗，触到一节凸起的脊椎骨，像藏在丝绸下的小小念珠。她惊讶地转头，鼻尖几乎蹭到苏墨的脸颊。这个距离苏墨能数清她瞳孔周围的褐色斑点，像巧克力碎屑撒在琥珀里。
“你脖子上有东西。”苏墨撒谎道，迅速缩回手。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自己只是想碰碰她。猫咪突然蹭了蹭陆祁的膝盖，留下几根毛发粘在深蓝色校服裙上。她低头抚摸猫咪的样子，让苏墨想起妈妈礼拜天擦拭青瓷花瓶的神情。
暮色渐渐漫上来时，陆祁从书包里拿出本《小王子》。她念“驯养”那段时，声音像浸了蜜的棉线。猫咪在她脚边团成毛球，苏墨偷偷把脸贴在她摊开的书页上，油墨味混着她袖口的茉莉香汹涌而来。
路灯亮起的瞬间，苏墨看见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在水泥地上紧紧依偎成一片完整的黑色。陆祁突然把书签——那是张她手绘的猫咪小像——夹在苏墨耳朵上：“送给你，我的小玫瑰。”
苏墨涨红了脸去抢，她却笑着跑开。追逐间有蒲公英的种子乘风而起，轻柔地落在她发间，像星星坠入银河。那一刻我突然希望回小区的路永远没有尽头，我们可以这样一前一后跑过所有春夏秋冬。
到家门口时，她变魔术似的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塞给苏墨。是那颗水果糖的玻璃纸，被她折成了振翅欲飞的千纸鹤，在廊灯下泛着虹彩。
“明天见。”她眨眨眼，草莓发卡在昏暗中也亮得惊人。苏墨攥着千纸鹤冲进家门，连书包都忘了放就扑到窗前。对面窗户亮起暖黄的灯，陆祁的身影在窗帘后晃动，像一场永不落幕的皮影戏。
那天晚上苏墨把千纸鹤压在枕头下，梦见自己变成《小王子》里那株骄傲的玫瑰，被安放在玻璃罩中，而陆祁是每天来浇水的小行星居民，苏墨心中的“小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