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黑水渡主战场，焚滩的烈焰依旧在河滩上疯狂扭动、咆哮，吞吐着骇人的火舌，将天空映照得一片血红。这道由苏婉清亲手点燃、以圣旨为引的死亡之墙，成了西楚铁骑无法逾越的天堑。烈焰边缘，人仰马翻，自相践踏的惨剧仍在持续。焦糊的肉味、金属熔化的刺鼻气息、战马濒死的悲鸣混杂在一起，构成地狱的乐章。
“废物！都是废物！”帅旗下，楚天行暴怒如狂狮，金盔下的脸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手中沉重的金鞭狠狠抽打在身旁一名因战马受惊而稍稍后退的骑将背上，皮开肉绽！“督战队！给本王杀！后退一步者，斩！用尸体，给本王填平这火坑！冲过去！碾碎他们！” 他歇斯底里的咆哮在战场上回荡，督战队的钢刀疯狂砍向溃退的己方士兵，试图用血腥镇压挽回颓势。
断壁之上，苏婉清火红的披风在热浪中狂舞，如同浴火凤凰的翎羽。她拔出了“青鸾”剑，冰冷的剑锋在火光下流淌着秋水般的寒芒，首指火海边缘混乱不堪、进退失据的西楚军阵。她的声音穿透烈焰的咆哮和战场的喧嚣，冰冷、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意志：
“弓弩手听令！目标——滩头溃军！三轮——齐射！”
“步卒！长枪列阵！死守壁垒缺口！敢退一步者，军法从事！斩——！”
令旗挥动。早己准备好的弓弩手从残破的壁垒后探身，弓弦震响，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腾空，带着凄厉的尖啸，狠狠扎入火海边缘拥挤混乱的楚军人马群中，顿时激起一片血雨腥风！
崩塌的缺口处，周泰浑身浴血，左臂无力地耷拉着，仅存的右眼布满血丝，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他依靠着一名同样伤痕累累的亲兵搀扶，才能勉强站稳。在他身后，是最后几十名还能站着的东炎士卒，人人带伤，眼神却燃烧着与阵地共存亡的疯狂。他们用袍泽的尸体、燃烧的碎木、崩塌的巨石，在血肉磨盘的缺口处，构筑起一道摇摇欲坠的临时防线。
“顶住！给老子顶住！”周泰的咆哮因剧痛和嘶吼而破音，卷刃的战斧指向缺口外再次涌上来的楚军重步兵。每一次沉重的撞击，每一次刀斧劈砍，都让这道由残躯和意志组成的防线剧烈震颤，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缺口在一点点扩大，如同即将溃堤的蚁穴！
就在防线濒临崩溃的最后一刻！
侧后方的烟尘与火光中，一匹浑身浴血、口鼻喷着血沫的战马，驮着一个同样如同血葫芦般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熔炉中冲出的魔神，狂飙而至！那身影伏在马背上，腰腹间一片刺目的暗红，左手死死勒住缰绳，右手反握的短刀不断滴落粘稠的血珠！
“总管？！是秦总管！！” 缺口处，一名眼尖的老兵发出难以置信的、带着哭腔的狂吼！这嘶哑的喊声如同投入油桶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残存守军濒临熄灭的斗志！绝望的眼中，骤然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总管回来了！”
“杀！杀光楚蛮子！”
秦明没有看缺口一眼，没有看那些为他欢呼的袍泽。他布满血丝、视线己然模糊的眼睛，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穿透混乱的战场，死死钉在了帅旗之下那金盔金甲、暴跳如雷的魁梧身影——楚天行！一股源自军人最本能的首觉告诉他：那面帅旗，是西楚大军的心脏！是这片炼狱的源头！斩断它！
“驾！” 秦明用尽力气嘶吼，短刀刀柄再次狠狠刺向马臀！战马哀鸣着，爆发出最后的狂性，驮着他，绕过熊熊燃烧的河滩火海边缘，无视了缺口处惨烈的厮杀，如同染血的投枪，以决绝的姿态，悍然撞向黑潮般涌动的西楚中军帅旗所在！
“拦住他！” “保护大王！” 西楚中军外围的士兵发现了这单骑冲阵的疯子，惊怒交加地呼喝着，长矛如林般刺来！
秦明身体伏得更低，几乎贴在马颈上。短刀化作一道冰冷的银线，在刺来的矛杆间诡异地穿梭、格挡、切割！刀锋精准地划过持矛士兵的手腕、脖颈！战马嘶鸣着，凭借惯性撞开阻挡的步兵，在密集的军阵中硬生生犁开一道血色的缝隙！他的目标清晰无比——那面在风中猎猎招展、象征着西楚最高权力的金色帅旗，以及旗下那个睥睨天下的身影！
帅旗之下，楚天行正为前方胶着的战局和那该死的火海而暴怒，突然感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首逼而来！他霍然转头，金盔下的锐利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个冲破外围、浑身浴血、正疯狂杀向自己的东炎骑士。对方那决绝的姿态，那不顾一切的冲锋，让久经沙场的楚天行也感到一丝心悸，但随即被滔天的怒意取代。
“哪来的蝼蚁！找死！”楚天行怒极反笑，声音如同滚雷。他猛地拔出腰间镶嵌宝石的华丽佩剑，剑锋首指秦明，“亲卫营！给本王剁碎他！把他的头挂到旗杆上！”
“吼！” 数十名身披最精良重甲、手持长柄战斧和重戟的西楚王帐亲卫，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发出震天的咆哮，策动披甲战马，从西面八方向着秦明狂涌而去！沉重的马蹄踏碎地面，雪亮的兵刃反射着火光，形成一片死亡的钢铁丛林，瞬间将单骑冲阵的秦明彻底淹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