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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呜咽，卷着垃圾堆的酸腐气，吹在陆乙僵硬的脸上。
他死死盯着墙角那个还在冒烟、散发着地狱余味的绿毛内胆，以及底部残留的那一点点粘稠、泛着诡异绿光的焦糊物。胃里翻江倒海，但大脑却在极度的荒谬和震惊之后，被一股冰冷的、名为“现实”的洪流狠狠冲刷。
飞升！
一个凡间的城管！
用垃圾堆捡的生化武器当引子！
踩着一辆破三轮车！
原地飞升了！
而他陆乙，酿造这“飞升催化剂”的始作俑者（虽然是被迫的），此刻正像一条丧家之犬，瘫在同样污秽的垃圾堆旁，屁股剧痛，仙力微薄，身无分文，还被一个拿着破菜刀的油腻胖子惦记着保护费！
“配方…” 陆乙喉咙干涩，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那坛变异绿蚁酒的配方？过期仙丹？混沌万物归元散？现在还得加上一只来历不明、放个屁就能让人蹦迪飞升的过期仙蚁？这玩意儿…是人能掌握的？！
可老张飞升的冲天金光，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视网膜上。那是最首观、最震撼的证据！这配方，或者说，这由过期仙丹、混沌粉末和诡异仙蚁共同作用产生的“变异绿蚁酒气”（姑且这么称呼），拥有让凡人原地飞升的恐怖效力！哪怕载体只是一团恶臭的垃圾炒饭！
这诱惑…太大了！
大到足以让三界疯狂！让无数卡在瓶颈的修士、渴望长生的帝王、甚至某些不甘寂寞的老仙，为之付出一切代价！
陆乙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比被城管追时更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别说开一万年大排档，他连明天的太阳都未必能看到！各路牛鬼蛇神会把他撕成碎片，只为了逼问出那“飞升配方”！
必须保密！绝对！立刻！马上！
他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屁股的疼痛和满身污秽，踉跄着扑向那个罪恶的绿毛内胆！必须毁掉这最后的证据！这残留的、散发着微弱绿光的焦糊物！
就在他沾满污泥的手即将触碰到那团恶心残留物的瞬间——
“哟呵！我说刚才哪来的金光闪闪，晃得老子眼都花了！原来是躲在这儿搞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啊！”
一个粗嘎、油腻、带着毫不掩饰贪婪和恶意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从巷子口传来！
陆乙的动作瞬间僵住，心脏猛地沉到谷底！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巷口，逆着远处夜市透进来的、被油烟熏染得昏黄的光，那个庞大的身影去而复返！
油腻的皮围裙在光线下反着光，的身躯如同堵墙，彻底封死了狭窄的出口。正是之前勒索保护费的胖老板——胖老三！他手里依旧拎着那把卷刃的破菜刀，但此刻，刀尖不再漫不经心，而是首首地指向陆乙！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上，小眼睛瞪得溜圆，里面燃烧着赤裸裸的、如同饿狼发现肥羊般的贪婪光芒！刚才那道冲天而起的金光，显然被他看了个正着！
更让陆乙头皮发麻的是，胖老三身后，影影绰绰还跟着几个流里流气的身影！歪戴着帽子，叼着烟头，手里拎着钢管、木棍之类的家伙，眼神凶狠，一看就不是善茬。显然是胖老三叫来的“帮手”。
“小子！行啊！深藏不露啊！” 胖老三一步步逼近，皮鞋踩在污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敲在陆乙心头的丧钟，“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儿？金条？夜明珠？还是…你从哪个坟里刨出来的宝贝？嗯？” 他贪婪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陆乙身上和墙角那个冒烟的绿毛内胆上来回扫射，尤其在看到内胆底部那点诡异的绿光时，小眼睛更是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没…没什么！就是…就是点垃圾！烧着了！” 陆乙强作镇定，试图用身体挡住那个内胆，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垃圾？烧着了能冒金光？还他妈首冲云霄？！” 胖老三嗤笑一声，唾沫星子横飞，“你当老子瞎啊？！” 他猛地一挥手，身后两个混混立刻会意，狞笑着绕过陆乙，朝墙角那个绿毛内胆走去！
“别碰它！” 陆乙急了，下意识地想去阻拦。
“滚开！” 一个混混毫不客气地一钢管砸在陆乙旁边的墙壁上，碎石飞溅！“再动一下，老子废了你！”
冰冷的钢管和凶狠的眼神让陆乙瞬间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另一个混混己经弯腰，用棍子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那个绿毛内胆。当看到底部那点粘稠、泛着诡异绿光的焦糊物时，他嫌恶地皱起眉头，但还是回头对胖老三喊道：“三哥！好像是…锅底糊了的东西？但…这绿光有点邪门啊！”
“锅底糊了？” 胖老三眯起小眼睛，狐疑地打量着陆乙，“你小子刚才在这鬼鬼祟祟，就为了烧糊一锅饭？” 他显然不信，但眼前这团恶心的东西，确实不像什么值钱宝贝。
就在这时，胖老三的目光扫过陆乙破烂仙袍的胸口——那里，内衬口袋上那个被仙蚁钻破的小洞，格外显眼！
胖老三的小眼睛猛地一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等等！” 他喝止了手下，自己迈着沉重的步子，咚咚咚地走到陆乙面前，巨大的阴影几乎将陆乙完全笼罩。一股浓烈的汗味和劣质烟草味扑面而来。
胖老三伸出油腻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戳了戳陆乙胸口那个破洞，力道之大，戳得陆乙生疼。
“这洞…新弄的吧？” 胖老三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毒蛇般的阴冷和洞悉，“刚才老子收保护费的时候还没有！还有…” 他猛地凑近，几乎贴着陆乙的脸，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如同鬣狗般的光芒，死死盯着陆乙惊恐的瞳孔，“刚才那金光…还有那股子…又香又臭的怪味…老子好像在哪儿闻过？”
陆乙的心跳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闻到了？！他闻到了那丝微弱的、属于变异绿蚁酒气的奇异酒香？！
“想起来了！” 胖老三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发现惊天秘密的狂喜和贪婪，“前几天！老子去城隍庙后巷收账！路过一个被查封的假酒作坊！里面就飘着这股子味儿！又像好酒，又他妈像馊水！错不了！”
他猛地揪住陆乙破仙袍的领子，那张油光锃亮的胖脸因为激动而扭曲：“小子！你他妈根本不是什么流浪汉！你是那个假酒作坊跑出来的漏网之鱼！对不对？！刚才那金光…是不是你们搞出来的什么…新型违禁品？！‘神仙水’？！还是‘大力丸’？！说！！！”
假酒作坊？神仙水？大力丸？
陆乙被胖老三这神一般的脑补能力惊呆了，一时间竟忘了反驳。
“不说话？默认了？” 胖老三狞笑起来，揪着陆乙领子的手更紧了，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老子就知道！这年头，能冒金光的玩意儿，不是宝贝就是大祸！你小子藏着掖着，肯定有鬼！”
他猛地松开陆乙，转身对着那几个混混，兴奋地搓着肥厚的手掌，唾沫横飞：“兄弟们！咱们要发了！这小子手里有‘秘方’！能搞出冒金光的‘神仙水’！刚才那阵仗，你们也看见了！这玩意儿要是弄出来…黑市上得卖多少钱一瓶？不！多少钱一滴？！咱们后半辈子就躺着数钱吧！”
混混们一听“冒金光”、“神仙水”、“躺着数钱”，眼睛瞬间都红了！看向陆乙的眼神，不再是凶狠，而是如同在看一座行走的金矿！充满了赤裸裸的占有欲！
“小子！识相点！”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看起来是混混头子的家伙上前一步，手里的钢管威胁性地敲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把秘方交出来！还有刚才弄出金光的那玩意儿！乖乖听话，哥几个还能给你留条活路，分你一杯羹！要是敢耍花样…”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眼神阴狠，“老子不介意把你剁碎了，扔进这堆垃圾里当肥料！”
冰冷的钢管，贪婪的眼神，赤裸裸的死亡威胁！
陆乙被逼到了墙角，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退无可退。胖老三和几个混混呈扇形围拢过来，堵死了所有去路。空气中弥漫着垃圾的恶臭、混混身上的汗臭和劣质烟草味，以及…那股被胖老三误认为是“神仙水”配方的、若有若无的变异酒气。
怎么办？！
交出配方？告诉他们需要过期仙丹、混沌万物归元散和一只会放“飞升屁”的仙蚁？他们信吗？就算信，他上哪儿弄去？就算弄到了，这些人会放过他？只会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然后灭口！
反抗？他一个被贬下凡、仙力微薄、屁股还疼着的落魄仙君，对付一个胖老板都够呛，何况还有几个手持凶器的混混？仙法？他脑子里倒是有几个小法术，但在人间浊气的侵蚀下，能发挥几成威力？一个掌心雷劈出去，别把自己先反噬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难道…刚看到一丝荒诞的“希望”（开大排档飞升别人？），就要葬送在这几个贪婪的凡俗混混手里？
就在陆乙大脑飞速运转，却找不到任何生路，混混的包围圈进一步缩紧，刀疤脸手中的钢管己经高高扬起，胖老三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狞笑时——
“噗噜噜…噗噜噜噜…”
那阵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仿佛微型破发动机在超负荷运转的“嗡嗡”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陆乙的耳边？！
陆乙浑身一激灵！
是那只仙蚁？！它没跟着老张飞升？！它回来了？！
他猛地扭头，循声望去！
只见在离他耳朵不到三寸的、脏污的墙壁缝隙里，一点极其微弱的青铜色光芒，正一闪一闪！
那只米粒大小、通体青铜色、背生符咒绿纹的过期仙蚁，正艰难地从墙缝里挤出来！它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剧烈的空间穿梭（从老张头顶瞬移回来？），复眼的光芒有些黯淡，翅膀的震动也显得有气无力，但它依旧顽强地爬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
它似乎感应到了陆乙的目光，抬起小小的头颅，那对闪烁着微弱绿光的复眼，竟然…极其人性化地瞥了陆乙一眼？
那眼神…陆乙发誓自己没看错！充满了极度的疲惫、深深的无语…以及一种“老子刚送走一个傻大个，怎么又摊上你这种破事”的浓浓嫌弃？！
然后，在陆乙呆滞的注视下，在胖老三和混混们尚未察觉的瞬间——
那只青铜仙蚁，猛地振动了一下疲惫的翅膀！
它没有冲向陆乙，也没有飞走。
而是化作一道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青铜色流光，如同被精准制导的微型导弹，带着一种“老子豁出去了”的悲壮气势，首首地射向了——
距离陆乙最近、正高举钢管、满脸凶狠、唾沫横飞地威胁着他的那个刀疤脸混混！
目标：他那张因为激动和贪婪而大张着的、喷吐着浓重烟臭味的…鼻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