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金光散尽后的幽冥峡谷陷入诡异的寂静。楚悠悠茫然地站在净化后的洞窟中央，脚下是龟裂的黑色石地。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里还残留着施展禁术后的金色灵纹，却想不起为何要使用这样危险的法术。
"师姐..."
雪霄拖着受伤的后腿向她靠近，银白色的毛发被血污黏结成绺。楚悠悠警惕地后退半步，本能地摆出防御姿态："你是谁？"
神兽琥珀色的瞳孔剧烈收缩，它不可置信地看向趴在楚悠悠脚边的月曜。小金狼刚刚苏醒，正虚弱地舔舐着前爪的伤口，闻言突然僵住。
「她不记得了。」雪霄用神念与月曜交流，「星陨之术的反噬。」
月曜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蹭到楚悠悠腿边。当它仰起头时，楚悠悠惊讶地发现这小兽额间的金纹竟与自己掌心的印记如出一辙。
"我们...认识？"她迟疑地伸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月曜时停住。一段模糊的画面突然闪过——晨雾中的星落潭，金色灵力形成的光翼...
头痛欲裂。楚悠悠踉跄着扶住岩壁，那些碎片般的记忆又消失了。
雪霄突然竖起耳朵，转向洞窟入口处：「有人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三道穿着玄天宗服饰的人影出现在通道口。为首的是个满脸皱纹的老者，腰间挂着药囊。
"楚丫头！可算找到你们了！"老者快步上前，却在看到楚悠悠戒备的眼神时猛地刹住脚步，"这是..."
「记忆受损。」雪霄简短地解释，「星陨的代价。」
老者——玄天宗二师叔面色骤变，急忙从药囊中取出一个玉瓶："先把这安魂丹服下，我们离开这鬼地方再说。"
楚悠悠没有伸手。她打量着眼前三人，虽然记不起他们的身份，但身体却先于意识放松了警惕。这种矛盾的感知让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苏婉儿的尸体呢？"三人中唯一的女性突然问道。她看上去三十出头，眉眼间带着凌厉的英气。
雪霄用鼻子指了指洞窟角落的一滩黑色粘液：「最后时刻逃走了，带走了部分暗虚本源。」
楚悠悠注意到，当女性长老提到"苏婉儿"这个名字时，自己掌心尚未消散的金色印记突然灼烧般刺痛。她下意识握紧拳头，一段血腥的画面闪过脑海——漆黑骨刺、裂开的笑脸...
"先回宗门。"二师叔果断决定，目光扫过楚悠悠空茫的双眼，"风师兄会有办法。
玄天宗的星空阁内，七盏青铜古灯在无风自动。楚悠悠盘坐在中央的蒲团上，额头贴着一张泛着蓝光的符箓。风清扬单手结印站在她面前，眉心的法纹亮如星辰。
"识海受损比想象中严重。"风清扬收回探查的灵力，示意二师叔换上新灯油，"不是简单的记忆封印，而是...重组。"
"什么意思？"三长老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风清扬指向悬浮在楚悠悠头顶的光幕。那上面显示着她识海的投影——本该清澈如湖的意识空间，现在布满纵横交错的金色锁链，将大片区域隔绝成孤岛。
"星陨之术抽走了她所有与情感相关的记忆，作为使用太虚之力的代价。"风清扬轻触其中一条锁链，光幕立刻泛起涟漪，"但这些记忆没有消失，只是被重新编码了。"
阁门突然被撞开，月曜叼着一卷竹简冲了进来。它把竹简放在风清扬脚边，急切地低吼着。
「《太虚灵契》？」风清扬展开竹简，目光停留在某段文字上，突然变得锐利，"原来如此...楚悠悠与月曜之间的契约，或许能成为找回记忆的桥梁。"
他蹲下身，平视月曜的金色眼睛："小家伙，你愿意冒险吗？如果失败，你们俩都可能迷失在意识迷宫中。"
月曜毫不犹豫地点头，额间金纹闪烁如星。
当楚悠悠的意识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星海之中。脚下是无边无际的镜面，倒映着无数破碎的画面。
"这是...我的识海？"
"师姐！"
熟悉又陌生的童音从身后传来。楚悠悠转身，看见一个约莫七八岁、穿着玄天宗弟子服的男孩朝她奔来。奇怪的是，男孩头顶竖着两只毛茸茸的狼耳，身后还有条蓬松的金尾巴。
"你是...月曜？"
男孩在她面前刹住脚步，眼睛亮得惊人："是我的人类形态！虽然只能在这里维持..."他急切地抓住楚悠悠的手，"快，我们得赶在记忆潮汐前找到核心碎片！"
"什么核心碎片？"
"你的记忆被太虚之力打散后，会形成带有强烈情感印记的'核心碎片'。"小月曜拉着她跑向最近的一块镜面，"只要找到足够多的碎片，锁链就会松动！"
第一块镜面中，楚悠悠看到自己浑身是血地抱着只奄奄一息的小狼崽。画面外的"自己"正哽咽着说："坚持住...我一定能救你..."
"这是我们初遇的场景。"月曜轻声说，"在青岚山脉的暴风雪中。"
当楚悠悠触碰镜面，那段记忆如洪水般涌入脑海。她猛地后退两步，心脏狂跳："我想起来了...你被玄霄宗的猎兽陷阱所伤..."
话音未落，周围的星海突然剧烈震荡！远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声，几道金光穿透灰雾照射进来。
"有效！"月曜兴奋地拽着她跑向下一块镜面，"继续！"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穿梭在记忆迷宫中。每一块核心碎片都承载着强烈的情感：
- 她第一次成功炼制出丹药时，师父风清扬偷偷抹眼泪的画面；
- 雪霄在她筑基失败后，默默把珍藏的灵果推到她面前的夜晚；
- 莫小七为了给她庆生，笨手笨脚做出来的那碗夹生寿面...
随着越来越多的记忆回归，楚悠悠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某些特别明亮的碎片被双重锁链禁锢着，而且都隐约浮现着同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
"那是谁？"她指向最近的一块特殊碎片。
月曜的耳朵耷拉下来："楚清歌...你的..."
话未说完，整个星海突然天旋地转！远处的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所到之处镜面纷纷破碎。
"不好！是暗虚残留的意识污染！"月曜惊恐地抱紧楚悠悠的手臂，"它一首在你的识海里！"
当黑潮退去，楚悠悠发现自己站在一座白玉宫殿中。正前方，与她容貌有七分相似的白衣女子正在擦拭一柄长剑。
"终于见面了。"女子抬头微笑，眼角有颗与楚悠悠位置相同的泪痣，"我该叫你师妹...还是女儿？"
楚悠悠如遭雷击。无数被刻意隐藏的记忆突然解锁——三百年前的大战，星魂转生的真相，以及...她体内始终沉睡着的另一道意识。
"你...一首在我体内？"
楚清歌的笑容染上苦涩："只是一缕残魂，本该在你结婴时就彻底消散的。"她指向窗外翻涌的黑潮，"但暗虚之主的污染延缓了这个过程。"
月曜突然挡在楚悠悠面前："你想夺取身体控制权？"
"恰恰相反。"楚清歌的长剑突然出鞘，剑尖首指黑潮深处，"我是来告别的——带着这东西一起。"
黑潮中缓缓浮现出苏婉儿扭曲的面容，只是此刻她的眼睛完全被黑暗占据："两个太虚之体...真是意外收获..."
"快走！"楚清歌的残魂爆发出耀眼白光，"去找最后的核心碎片！那是..."
她的话被黑潮的咆哮淹没。楚悠悠和月曜被一股力量推回星海，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当楚悠悠再次睁眼，发现自己站在玄天宗正殿的屋顶上。夜空中繁星如沸，而身旁坐着...另一个自己？
"这里是最后的记忆碎片。"屋顶上的"楚悠悠"晃着双腿，"也是最特别的——因为这是你第一次质疑'我到底是谁'的那个夜晚。"
楚悠悠怔怔地看着这个"自己"。那晚她确实偷偷爬上屋顶，因为修炼《太虚衍天诀》时看到了太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
"所以答案是？"
"答案重要吗？""楚悠悠"调皮地眨眨眼，"风师兄不是说过吗——现在的你就是你自己。"
她站起身，突然变成楚清歌的模样："记住，暗虚之主真正的目标是..."
记忆碎片轰然破碎，楚悠悠和月曜被抛出识海。在完全回归现实的最后一瞬，她终于听清了那句话：
"...是太虚珠里封印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