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
凌夜沙哑的声音在破晓的寂静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却也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话音未落,他强撑起的头颅便重重垂落,再次陷入深沉的昏迷,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苏月月的心沉了沉。目的地有了,但怎么去?凌夜重伤昏迷,她自己则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站起来都费劲,左手掌心被魔气侵蚀的刺痛和右手腕的淤伤更是不断提醒着她此刻的狼狈。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肺叶,却也带来一丝清醒。不能在这里等死。
她挣扎着起身,双腿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环顾西周,目光落在角落几块废弃的木板和一条断裂的帆布带上。一个简陋的拖曳工具,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耗尽最后一点力气,苏月月将凌夜沉重的身体艰难地挪到木板上,用帆布带勉强固定住他的上半身。每一次挪动都让她眼前发黑,冷汗浸透了本就单薄的衣衫。当她终于拽着木板的一端,用尽全身力气拖着这个重伤员,一步一踉跄地朝着凌夜昏迷前所指的工厂深处挪动时,晨曦的微光才刚刚驱散最浓重的黑暗。
这段路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废弃工厂内部结构复杂,布满灰尘和锈蚀的机器残骸。苏月月不知道自己摔倒了多少次,膝盖磕破了,手掌磨出了血泡,每一次跌倒都几乎让她放弃。但看着木板上凌夜灰败却依旧紧抿的唇线,感受到胸口那沉寂月牙印记微弱却持续的跳动(似乎在缓慢吸收着天光恢复),一股莫名的韧劲支撑着她一次次爬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苏月月感觉自己真的要油尽灯枯时,她拖拽着木板,艰难地绕过一台巨大的废弃锅炉。眼前豁然开朗,但并非出口,而是一堵看起来极其厚重的、布满锈迹的金属墙壁。墙壁中央,有一个不起眼的、仿佛被强力腐蚀过留下的不规则凹痕。
就是这里?“萤火”?
苏月月茫然西顾,没有门,没有按钮,只有这堵冰冷的墙和那个凹痕。她尝试着推了推墙,纹丝不动。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她几乎要瘫倒在地时,她的目光落在了凌夜垂落在木板外、紧握成拳的右手上。那手背上,一道深可见骨的旧伤疤在晨光中格外显眼。一个念头闪过——那凹痕的形状……似乎和凌夜手背上的伤疤……有些相似?
几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苏月月用尽最后力气,抬起凌夜无力的右手,将他布满硬茧和伤痕的手背,用力按在了墙壁中央那个不规则的凹痕上。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低鸣响起。墙壁内部传来机械齿轮转动的沉闷声响。紧接着,那块巨大的金属墙壁,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入口。一股带着淡淡消毒水味和金属气息的、与外界腐朽截然不同的空气涌了出来。
门后,并非苏月月想象中的冰冷通道,而是一个向下延伸的、有着柔和暖白色灯光照明的阶梯。
苏月月精神一振,几乎是连拖带拽,将木板上的凌夜弄进了入口。当她拖着木板完全进入后,身后的金属墙壁又无声地滑回原位,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阶梯不长,尽头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地下空间。白色的灯光均匀地洒落,照亮了简洁流畅的金属结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电子设备运转的低鸣和一丝消毒水的味道。这里像是一个高科技的防空洞,又像是一个战地指挥所。
苏月月刚拖着凌夜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从前方传来。
“队长?!”
“老大回来了!”
“快!医疗组准备!”
几个身影如同猎豹般迅速冲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色战术背心、留着利落板寸的年轻男人,眼神锐利如鹰,动作矫健。他身后跟着一个戴着眼镜、气质斯文的男人,以及一个身材高挑、扎着马尾辫、神色干练的女人,还有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小、脸上还带着点稚气却同样动作麻利的少年。
他们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昏迷不醒、胸口魔气狰狞的凌夜身上,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和焦急。
“队长伤得很重!魔气反噬!”板寸男(代号“鹰眼”)声音低沉急促,立刻和同伴小心翼翼地抬起凌夜,动作迅捷而专业。
“快送治疗舱!”眼镜男(代号“博士”)语速飞快,目光锐利地扫过凌夜的伤口,眉头紧锁。
马尾辫女人(代号“荆棘”)则迅速检查凌夜的生命体征,同时目光如电般扫向几乎虚脱瘫坐在地的苏月月,带着审视和警惕:“她是谁?怎么和队长一起?”
少年(代号“阿哲”)也好奇又紧张地看着苏月月。
苏月月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力地摆摆手,示意自己无害。
“先救人!”鹰眼低喝一声,打断了荆棘的询问。几人配合默契,迅速将凌夜抬向空间深处一个闪烁着蓝色光芒的透明舱体。
苏月月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丝,巨大的疲惫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她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
【叮!(???)╯】
一个久违的、充满活力又带着点贱兮兮的电子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宿主成功抵达安全区域‘萤火巢穴’!能量场稳定,系统重启完成!‘终极社畜拯救(摸鱼)系统’正式上线!撒花!宿主辛苦啦!】
苏月月:“……” 这破系统,休眠的时候一声不吭,安全了就蹦出来了?
【新手引导任务己发布!请宿主查收!(? ?_?)?】
苏月月眼前立刻浮现出只有她能看到的半透明光屏:
【新手任务(摸鱼解压版):爱的“捶打”】
任务描述: 检测到宿主长期精神紧张,压力巨大!急需解压!目标人物(凌夜)己锁定。请宿主用你可爱的小拳拳(物理),对其胸口进行两次(力度适中)的捶打!释放压力,愉悦身心!
任务目标: 捶打凌夜胸口 0/2 次。
任务时限: 30分钟。
任务奖励: 【初级精神力恢复药剂(浓缩版)】x1,【摸鱼点】+10。
失败惩罚:强制体验【社畜996加班地狱幻境】24小时(精神层面)。
苏月月:“……”
她看着光屏上那“爱的捶打”、“可爱的小拳拳”等字样,再看看远处治疗舱里那个胸口盘踞着恐怖魔气、刚刚脱离生命危险、被一群凶悍队员严密守护的凌夜……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冲散了她的疲惫!
打他?!还是胸口?!两次?!
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那群队员看起来能把她生撕了!系统你确定这是“摸鱼解压”而不是“自寻死路”?!
然而,【初级精神力恢复药剂(浓缩版)】的诱惑力是巨大的。她现在精神力枯竭,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左手还带着魔气侵蚀的伤,这瓶药剂简首是救命稻草。至于【摸鱼点】,虽然不知道具体用途,但听起来就是系统货币。
可是……代价是去捶打那个煞星?!
苏月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战。一边是极度渴望恢复力量的诱惑,一边是血淋淋的现实和巨大的风险。
就在她内心疯狂吐槽和纠结时,凌夜那边似乎初步处理完毕。治疗舱的蓝光稳定下来,凌夜的呼吸也平稳了许多,虽然依旧昏迷,但脸色不再那么灰败。
鹰眼、博士、荆棘和阿哲这才稍微松了口气,目光再次齐刷刷地聚焦到角落里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脸色惨白、浑身脏兮兮还带着伤的陌生女孩身上。
荆棘率先走了过来,她蹲下身,目光锐利但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攻击性,语气也缓和了一些:“我是荆棘,医疗和情报支援。你还好吗?能说话吗?是你把队长带回来的?”
阿哲也凑过来,带着少年人的好奇:“我是阿哲!队里的侦察手和机械师!姐姐你好厉害啊,居然能把老大拖回来!”
鹰眼抱着手臂站在稍远处,沉默地审视着苏月月,眼神依旧锐利,但少了几分敌意。博士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研究性的探究。
“我……我叫苏月月……”苏月月声音嘶哑干涩,勉强开口,“在……在外面废墟遇到的……他受伤了……告诉我来这里……”
她避重就轻,没提异能和净化的事,只简单说明了相遇和抵达的过程。
“苏月月?”荆棘点点头,目光扫过她手腕的淤青和左手不正常的青灰色,眉头微蹙,“你的手……”
“没事……不小心弄的……”苏月月下意识地把左手往身后缩了缩。她可不想解释魔气侵蚀的事。
“谢谢你带队长回来。”鹰眼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有力,“我是鹰眼,行动指挥。他是博士,技术分析。这里是‘萤火’,我们的临时基地。你暂时安全了。”
“谢……谢谢……”苏月月小声道谢,心里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治疗舱里的凌夜,又飞快地瞟向脑海中那个鲜红的倒计时——28分17秒。
任务时限在无情流逝!
【初级精神力恢复药剂(浓缩版)】的图标在她意识里闪闪发光,充满了致命的诱惑。而失败惩罚的【社畜996加班地狱幻境】更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苏月月的心脏狂跳起来,一个极其大胆(作死)的念头,在她被疲惫、压力和系统诱惑搅成一锅粥的脑海里,逐渐成型……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虚弱地对围在她身边的荆棘和阿哲说:“那个……我……我能去看看他吗?就……看一眼……确认一下……” 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担忧而无害。
荆棘和鹰眼对视一眼,鹰眼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荆棘站起身:“可以,但别靠太近,治疗舱正在稳定他的生命体征。动作轻点。”
“嗯嗯!我就看一眼!”苏月月如蒙大赦,在阿哲好奇的目光和荆棘的陪同下,小心翼翼地挪到散发着柔和蓝光的治疗舱旁。
凌夜安静地躺在里面,双目紧闭,眉头不再紧锁,但脸色依旧苍白,胸口的魔气在透明的舱盖下清晰可见,只是暂时被蓝光压制着,不再翻腾。他看起来脆弱又……无害。
苏月月的心跳得更快了,手心全是汗。机会只有一次!
她假装关切地俯下身,凑近舱盖,右手仿佛无意识地抬起,似乎想隔着玻璃触碰一下他的脸表示担忧。
“凌……”她低低唤了一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这“真情流露”的担忧吸引的瞬间——
苏月月眼中精光一闪!抬起的右手猛地化掌为拳,快如闪电地隔着治疗舱坚固的透明舱盖,“咚!咚!”两下,结结实实地、力道十足地捶在了凌夜胸口对应的位置!
声音清脆响亮!
动作干脆利落!
时间仿佛凝固了。
荆棘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从关切变成了极度的错愕。
阿哲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仿佛看到了外星人入侵。
博士推眼镜的手停在了半空。
连一向沉稳的鹰眼,瞳孔都猛地收缩了一下,抱着的手臂放了下来,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寒气。
整个“萤火”基地,死一般寂静。
苏月月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僵硬地停在半空,大脑一片空白。完了……冲动了……真的捶了……还是两下……
治疗舱内,昏迷中的凌夜似乎被这两下“爱的捶打”惊动了,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仿佛随时要睁开那双能冻死人的寒眸。
而苏月月的脑海中,系统提示音欢快地响起:
【叮咚!ヾ(?°?°?)??】
【新手任务(摸鱼解压版):爱的“捶打”】完成!
任务奖励发放:【初级精神力恢复药剂(浓缩版)】x1 己存入系统空间!【摸鱼点】+10!
温馨提示:宿主解压方式真是别出心裁呢!下次请再接再厉哦!(??????)??
苏月月:“……” 她感受着几道几乎要将她洞穿的、冰冷刺骨的目光,看着治疗舱里睫毛颤动得越来越厉害的凌夜,第一次觉得,系统给的药剂,可能还没捂热乎,她就要交代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