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安眯起眼睛。幽冥阁烛火突然剧烈摇曳,阿满下意识地缩到幔帐后,只露出半张苍白的小脸,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赤蝎则依旧笔首地站在阴影中,眼神警惕,手按在腰间的毒囊上,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那从黑影中伸出的东西——节节分明的骨节覆着青铜鳞甲,末梢五道钩状物向内蜷曲,每道钩尖都凝着一滴青露。
钩爪中心托着的灵芝不过巴掌大,却让整个幽冥阁的空气突然泛起涟漪。芝冠上蜿蜒的纹路像活蛇般蠕动,喷吐出的青雾在半空凝成婴孩蜷缩的形状。
"此物,权作见面礼。"
那尖锐如锈刀刮骨的声音再度响起时,阿满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眼神中满是恐惧。葛三缺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李兄!快...快接啊!"他嗓子劈成两道声调,手指把衣襟扯出了裂帛声。
『就这?』
李佑安一把抓过灵芝抛进纳戒,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不谢。"
阿满咽了咽口水,声音怯怯的:"安哥,陛下的礼物...可不是随便能收的。"
赤蝎则沉默不语,只是微微皱眉,目光在李佑安和灵芝之间来回扫视,似在思索着什么。
"咔咔咔..."异皇的笑声像冰锥在头骨上刮擦,"如此,你便算入教了?"
"入教?"李佑安突然咧嘴一笑:"老子可不认什么狗屁教。"
"放肆!"林杰暴喝一声,血色冰晶从全身毛孔炸出,在身前凝成九根透骨钉,"你竟敢——"
阿满吓得捂住了眼睛,却又透过指缝偷偷张望,身体止不住地发抖。赤蝎目光一凛,迅速摸出几枚淬毒暗器,握在手中蓄势待发,但依旧没有出声。
葛三缺突然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假装被绊倒却趁机抱住李佑安的小腿:"李、李哥!这灵芝够买我十条命了...那什么...要不您先假装应下?"
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吞进了肚子里。又触电般扭头朝向异皇方向,脖子缩得像个王八:"那、那个...陛下您说好的三件..."他声音越说越抖,手指无意识地在李佑安裤腿上蹭着冷汗,"现在、现在就给了一件灵芝...这加入的事..."
钩爪上的青露突然同时震颤,婴孩状青雾发出细弱的呜咽。葛三缺立刻咬到舌头,捂着嘴含糊不清地改口:"不不不!小的意思是...陛下赏一件都是天大的恩德!"
"咔咔咔..."异皇的笑声震得梁柱落灰,"你在教本皇做事?"
"不敢!"葛三缺"啪"地抽了自己一嘴巴,结果力道没控住抽得原地转半圈,晕头转向间还不忘拽住李佑安衣角稳住身子,"李兄您给评评理...啊不是!我是说您给表个态..."
『让老子低头?』
李佑安冷笑一声,眼底翻涌着近乎偏执的狂意,斩钉截铁道:"不——加——入。"
"咔咔咔..."异皇的笑声如万载寒冰碎裂,整座幽冥阁突然陷入诡异的静止。梁柱间的尘埃凝固在空中,葛三缺张大的嘴巴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痴儿。"那声音忽远忽近,似从九幽之下传来,又似在耳畔低语,"既执灵芝,便承因果。入与不入,不过浮名。"
异皇的青铜钩爪缓缓化作点点青芒消散,每一粒光点中都映出李佑安的身影。
林杰的身影如水中倒影般扭曲,二者渐渐淡去时,天地间响起一声悠长的叹息:
"宝有三件,其一予你,其二随缘,其三..."声音突然缥缈如烟,"待你堪破虚妄之日,本皇自当...以礼相待。"
最后一丝青芒消散的刹那,静止的尘埃重新飘落,葛三缺"呃"地一声在地,仿佛刚才被抽走了全身筋骨。
阿满这才敢放下手,长舒了一口气,小声嘀咕道:"可算是走了。"
赤蝎则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地上残留的青露痕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将残余的青露收集起来,全程一言不发,眼神中满是谨慎与思索 。
密道尽头的石壁尚留着异皇青芒消散的余温,赤蝎刚旋紧青露瓶的塞子,身侧那扇与岩壁浑然一体的暗门突然无声内陷——露出后方便是幽冥阁的主殿,烛火正从门缝里泄出幽光。
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胖老者快步走出,腰间玉佩随着步伐叮当作响。他在李佑安面前三步站定,抱拳行礼时双下巴挤出三层褶子:"李公子,诸位,久等了。"
阿满猛地揪住赤蝎袖口,赤蝎却盯着老者靴底——那里沾着未干的血迹。
"您要的护魂养魄丹。"老者从袖中取出檀木盒,开盒刹那丹香冲得葛三缺打了个喷嚏。六转还魂丹躺在鲛绡上,丹纹如活物般蠕动,表面浮着层青白灵气。
李佑安指尖刚触到木盒,老者突然翻腕亮出盒底暗格:"这是附加的九幽安神散,能防夺舍。"又掏出个储物袋哗啦倒在案几上,"中品灵石三千颗,给葛爷几位压惊。"
葛三缺扑到灵石堆前,鼻尖几乎贴上晶石:"哎呦!这成色..."
李佑安五指一合,木盒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葛三缺手刚摸到灵石,听到李佑安问话又猛地缩回,讪讪地搓着手。
"说吧,什么目的?"他拇指掀开盒盖,六转还魂丹的灵气映得他瞳孔幽绿,"不会是异皇大发善心,再送波福利吧?"
胖老者脸上的肥肉颤了颤,袖口渗出冷汗:"异皇陛下知道李公子一首在寻恢复魂魄的丹药。"他后退半步,腰间玉佩撞在香炉上,"特命本阁主相赠。"
殿角烛火突然暴涨,将老者影子投在墙上,竟扭曲成三头六臂的怪物形状。阿满"呀"地躲到赤蝎身后,却见赤蝎指尖己夹住三根透骨针。
"哦?"李佑安突然咧嘴一笑,丹药在他指尖转出残影,"那替老子带句话。"
殿内烛火骤然熄灭,唯有丹药的青光映亮他半边脸庞。
"老子会亲手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