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安齿缝渗出的血珠悬而未落,整个空间只剩下他经脉中奔涌的轰鸣声。
"喀嚓——"
脊椎第三节骨骼率先爆出裂响,蛰伏在骨髓深处的赤荒境灵力被黑红交杂的酒液逼出体表,在皮肤上灼烧出焦糊的图腾。王药子浑浊的眼珠倒映着这一幕,枯指不自觉酒葫芦上某道陈年划痕。
『灵海倒悬...』老头喉结滚动,将惊叹混着酒液咽回肚里。
"呃啊——!"
李佑安突然弓背暴起,十指抓进地面。原本沉寂的灵海此刻翻腾如沸鼎,三劫酒的力量正在撕扯他的灵魂:
阿满试图按住他痉挛的右臂,却被暴走的灵力震开。少女撞碎药架时,看见祖父袖中滑出半块龟甲——那是测算天机反噬的裂痕。
"轰!"
草庐穹顶突然透下一柱星光,触及的梁木瞬间碳化,簌簌落下青黑色灰烬。
李佑安七窍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诡异符咒。
王药子将酒葫芦"咚"地砸向地面:
"赤荒破,空玄立!"
剧痛中,李佑安灵台却异常清明。他看见自己碎裂的骨骼正在重组,每道裂缝里都流淌着星砂般的灵气。
当第三根肋骨完成淬炼时,喉间突然涌上铁锈味的快意——这是空玄境初期特有的"鸣骨"征兆。
『老东西在拿我试药...』
他染血的睫毛下闪过厉色,故意让刚成型的灵力在肺脉炸开。王药子果然扑来,枯掌按向他天灵盖:"蠢货!你想爆体而亡吗?"
混着黑血的酒液灌入百会穴,李佑安在剧痛中咧开染血的嘴角。
『破境、要命、还欠人情——这老东西算计得真狠。』李佑安眼底戾气一闪,灵力晶簇刺入王药子腕脉时故意多转半寸,『既然你要拿我试药,这点利息不过分吧?』
"空玄中期?"
王药子独眼瞪大,怀中龟甲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按照推算,李佑安本该止步于初期才对。
"这算利息。"
李佑安咧开嘴,沾血的牙齿轻轻咬住老头腕脉,灵力晶簇如细雪般刺入对方经脉。他松开时,舌尖舔去唇边血渍,声音低哑带笑:"等我回来……再谈报酬。"
"噗——!"
王药子喷出的酒液在半空燃成幽火,他甩开手,独眼抽搐着打量眼前这个怪物:"三劫酒……多少人求一滴而不得……"枯指捏碎龟甲,"你管这叫利息?"
窗外忽有夜枭惨啼,阿满看见祖父后退时踩碎了常年不化的霜痕。而李佑安正半蹲在地,指尖挑起一枚晶化的血块——空玄境修士才有的"灵髓"。
他轻笑,屈指一弹,血晶飞入烛火,焰心"嗤"地绽开一朵赤红莲华。
"哈——!"
黑发凌乱地散在染血的颈侧,笑声里带着三分癫狂,七分痛快。王药子独眼一瞪,酒葫芦往地上一砸:"你这小子!多少人喝一口就经脉寸断,你还嫌不够烈?!"
"经脉寸断?"
李佑安歪头,血珠顺着睫毛滑落,嘴角却勾起一抹野性的笑:"那不是……更痛快?"
王药子噎住,猛灌一口酒,结果呛得连连咳嗽,酒液从胡须上滴落。阿满站在一旁,小手攥着半块龟甲,眼睛瞪得圆圆的,既害怕又好奇。
李佑安目光一转,落在她身上。
"吓到了?"
他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像是怕惊着她似的。染血的手指在衣襟上随意擦了擦,才伸向她,轻轻拂去她脸颊上沾的灰。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和方才的狂态判若两人。
"小阿满,要不要跟哥哥走?"他低声笑,"我带你去看看……外面的月亮。"
王药子一脚踹过来:"别带坏我孙女!"
李佑安侧身一闪,顺手拎起地上那坛三劫酒,冲阿满眨了眨眼:"走不走?再犹豫,这坛酒可就被我喝光了。"
阿满眼睛一亮,几乎是小跳了一步:"走!"
王药子:"……哎!你这丫头!"
可少女己经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还回头冲爷爷吐了吐舌头。
夜风卷起草庐的灰烬,李佑安拎着酒坛走在前面,背影修长而落寞。阿满小跑着跟上,夜雾朦胧,两人的身影渐渐模糊。
王药子站在原地,独眼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半晌,忽然嗤笑一声,低声叹了句:"两个小疯子。"
可嘴角,却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夜雾漫过山道,李佑安指间还残留着王药子那坛三劫酒的辛辣。阿满小跑着跟上他,腰间皮囊里的金针叮当作响。
"安哥,走东南方向。"她声音细细的,"爷爷说黑水沼泽最近有腐骨鳄蜕皮,毒性最弱的时候。"
李佑安突然转身捏住她下巴:"老头到底教了你多少东西?"月光下,他看见少女瞳孔猛地收缩——不是恐惧,而是某种近乎本能的戒备。
阿满眨了眨眼,又变回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只、只教了认路和配药……"
"是吗?"他松开手,任由她踉跄后退两步。三劫酒的余力还在经脉里燃烧,空玄境的灵力让他能清晰听见三里外溪流的响动——包括沼泽方向隐约的金属碰撞声。
有人比他们更早出发了。
沼泽的腐臭味提前半里就缠了上来。李佑安故意踩断一根枯枝,前方雾气里立刻传来刀剑出鞘的铮鸣。
"看来不止我们聪明。"他舔了舔虎牙上未干的血渍。破境时咬破的伤口还在发烫,三劫酒的灵力像熔岩般在灵海翻涌。
腐臭的雾气被刀风劈开。
九把弯刀悬在毒瘴中,刀疤女人右脸的蝎子刺青泛着青光:"两位,也是去焚天谷的?"
李佑安眯起眼——这女人的气息,至少是空玄后期。
她的钢爪同伴咧嘴一笑,目光在阿满腰间的皮囊上转了一圈:"小丫头带的药不少啊,沼鬼最馋这个。"
阿满往李佑安身后缩了缩,手指却悄悄捏住了三枚金针。
"要拦路?"李佑安指尖一勾,暗红灵力在掌心凝成细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