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唐初的那些事

第41章 渊底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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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隋末唐初的那些事
作者:
十粒豆豉三片咸菜
本章字数:
7624
更新时间:
2025-07-08

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风从下方倒卷上来,撕扯着凌峰残破的衣襟。失重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后背便重重砸在某种坚硬、布满棱角的不规则物体上!

“呃——!”

剧痛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匕首同时捅进身体,尤其是粉碎的右腿和肩颈的伤口,痛得他眼前瞬间一片血红,几乎窒息。身体沿着陡峭的斜坡向下翻滚、碰撞,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新的撕裂感。他只能死死护住头脸,蜷缩起身体,任由命运将他抛向更深的黑暗。

不知翻滚了多久,势头终于减缓。他重重摔在一片相对平整、但依旧冰冷的岩石上,彻底失去了动弹的力气。鲜血从口鼻和身体各处伤口涌出,温热粘稠,迅速被冰冷的岩石吸走温度。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的夹击下摇摇欲坠,沉沦的边缘,只有腰间龙符令牌传来一丝微弱却持续的温热,像黑暗中唯一不肯熄灭的烛火,顽强地吊着他最后一线清明。

嗡……

令牌再次发出低沉的共鸣,比在塔内时更加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指引感,并非指向头顶的战场,而是……侧前方。

凌峰艰难地转动眼珠,循着那共鸣的方向望去。

深渊底部并非绝对的黑暗。前方不远处,石壁上镶嵌着几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拳头大小的矿石晶体,如同微缩的星辰,提供着微弱却足以视物的光源。光芒照亮了下方一小片区域——一个天然形成的、碗状的岩石浅坑。

浅坑中央,静静地躺着一个人影。

一个女子。

她侧卧着,身下铺着一块早己褪色、边缘磨损的粗布。乌黑的长发如同上好的绸缎,铺散在冰冷的岩石上,遮住了大半面容。身上穿着一件式样奇特、非麻非丝的深青色劲装,布料在幽光下泛着奇异的金属光泽,虽陈旧却异常完整,没有任何打斗或磨损的痕迹。

她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此沉眠了千年。

龙符令牌的嗡鸣和共鸣感,竟是指向她!

凌峰的心猛地揪紧。是敌?是友?还是……这失落遗迹的另一个殉葬者?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疑虑。他必须过去!那里可能有水,可能有出路!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左臂支撑,拖着那条彻底失去知觉的残腿,在冰冷的岩石上艰难地向浅坑挪动。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留下暗红的血痕。

短短几丈距离,如同天堑。当他终于爬到浅坑边缘时,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灼烧着喉咙,视线因失血和剧痛而模糊。

近距离下,女子的面容显露出来。她的脸色是一种异样的、毫无生气的苍白,如同最上等的冷玉。五官精致得近乎完美,带着一种超越尘世的静谧。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仿佛下一刻就会睁开。然而,她身上没有任何呼吸的起伏,皮肤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昭示着她早己逝去多年。

凌峰的目光扫过她的身体,最终定格在她腰间——那里斜挂着一柄短刃!

刀鞘是深沉的墨色,不知名材质打造,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却隐隐流动着一种内敛的幽光。刀柄的末端,赫然镶嵌着一弯小小的、银白色的金属弦月!

弦月短刃!

张伯视若珍宝、烛龙曾持有、最终在茅屋血战中失落的那把短刃!它怎么会在这里?在这个不知死去多少岁月的女子身上?

震惊如同电流贯穿凌峰全身!他挣扎着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触碰到那冰冷的墨色刀鞘。

就在指尖与刀鞘接触的刹那!

“嗡——!”

腰间紧贴的龙符令牌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嗡鸣!一股灼热滚烫的洪流瞬间从令牌中汹涌而出,狠狠冲入他的经脉!与此同时,那柄墨鞘短刃也仿佛被唤醒,刀身内部发出一声清越、悠长、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的刀吟!

嗡鸣与刀吟瞬间共鸣!

凌峰眼前猛地一黑,随即又被无数炸裂的光芒充斥!

不再是混乱的碎片,而是一段相对连贯、却充满巨大悲怆的画面:

冰冷的青铜殿堂! 穹顶高远,镶嵌着发光的星图。殿堂中央,并非闸轮,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青铜浑天仪!无数细密的青铜环嵌套转动,其上刻满了星辰轨迹和难以理解的符号。女子(比现在年轻许多,眼神锐利如鹰)站在浑天仪前,双手飞快地在虚空中拨动,每一次动作都牵引着浑天仪上对应星辰的光点明灭闪烁。她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神情专注到极致,口中急速念诵着古老晦涩的音节。

失控! 浑天仪的核心,一颗代表“荧惑”(火星)的光点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猩红光芒!整个浑天仪的转动瞬间变得狂暴!狂暴的能量流如同失控的巨蟒,顺着连接浑天仪的透明管道(流淌着幽蓝能量液)疯狂冲击!管道寸寸崩裂!幽蓝的液体如同高压水枪般喷射,带着毁灭性的能量!

牺牲! “不——!” 一个苍老、悲怆的吼声(与宇文拓的声音有几分相似)响起。画面中,一个穿着古朴长袍、须发皆白的老者猛地扑向浑天仪核心,试图用身体阻挡那失控的能量洪流!但他瞬间被猩红的能量吞没,化作飞灰!女子目眦欲裂,发出凄厉的尖啸!她猛地拔出腰间的弦月短刃!刀身出鞘的瞬间,爆发出清冷如月的辉光!她将短刃狠狠刺入浑天仪基座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同时,她另一只手闪电般从怀中掏出一枚……与凌峰手中一模一样的龙符令牌!狠狠拍在短刃的刀柄末端!

封印! 龙符与弦月结合!清冷的月辉与令牌的幽蓝光芒交融,化作一道坚韧的光膜,瞬间覆盖住狂暴的浑天仪核心!猩红的能量被强行压制、封锁!失控的能量流戛然而止!但巨大的反噬力量也狠狠轰在女子身上!她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鲜血狂喷!手中的龙符令牌脱手飞出,弦月短刃也黯淡下来,深深嵌在基座凹槽中……

终结! 画面最后定格在女子倒在冰冷的殿堂角落,气息奄奄,挣扎着望向浑天仪核心那被光膜勉强封印的猩红光点,眼中充满了无尽的不甘和绝望。整个殿堂开始剧烈震动,巨大的裂缝在墙壁和穹顶蔓延……遗迹正在崩塌!她似乎用尽最后力气,将黯淡的弦月短刃从基座拔下,紧紧抱在怀中,踉跄着冲入一条幽深的通道……最终,画面陷入黑暗。

幻象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巨大的信息冲击!凌峰头痛欲裂,心脏狂跳,全身被冷汗浸透。他明白了!

这女子,是守卫者!是上一次“地火精粹”(或者更可怕的东西)失控时的牺牲者!她用自己的生命和那柄弦月短刃,配合龙符,完成了一次悲壮的封印!她逃到了这里,最终力竭而亡。而张伯的弦月短刃……正是她的遗物!烛龙、张伯,他们守护的不仅仅是洛口仓的秘密,更是这柄封印过“灾厄”的钥匙!

宇文拓叹息的,是前辈的牺牲?还是这柄钥匙最终又回到了这宿命之地?

“咳……咳咳……”凌峰剧烈的咳嗽拉回了他的思绪。身体的剧痛和失血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他看向女子腰间那柄弦月短刃。龙符令牌的嗡鸣依旧强烈,与短刃之间仿佛存在着无形的联系。

必须拿到它!这不仅是武器,更是理解这遗迹、对抗那“灾厄”的关键!

他伸出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小心翼翼地解下女子腰间的墨鞘短刃。入手沉重冰冷,刀鞘上流动的幽光似乎更明显了些。当他的手指握住那镶嵌着弦月的刀柄时——

嗡!

一股清冽的、如同寒泉般的气息瞬间从刀柄涌入他的手臂!这股气息与他体内龙符令牌的温热暖流截然不同,却并不冲突,反而奇异地交融在一起!清冽的气息迅速流转全身,所过之处,肩颈伤口那令人烦躁的麻痹感竟被强行压制下去!虽然剧痛依旧,但那种毒素侵蚀神经的迟滞感大为减轻!甚至连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都缓解了一丝!

这柄弦月短刃,竟有压制毒素、凝神静气的功效?!

巨大的惊喜让凌峰精神一振!他挣扎着坐起身,将短刃紧紧抱在怀里。冰冷的刀鞘紧贴胸口,清冽的气息和龙符的温热在他体内交织流转,勉强维系着他濒临崩溃的身体和意识。

他需要水!需要处理伤口!否则就算有这两件奇物,他也撑不了多久!

凌峰的目光再次扫视这片被幽光笼罩的深渊底部。女子的遗体旁,除了那块粗布,空无一物。他强撑着,借助短刃带来的些许清明,开始一寸寸地搜索周围。

很快,他在浅坑边缘的岩壁下,发现了一条极其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微弱的气流带着更加的气息从缝隙中透出,隐约还有……潺潺的水声!

希望!

凌峰眼中燃起一丝光亮。他拖着残腿,艰难地挪到缝隙前。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但水声和气流是真实的!

就在他准备尝试钻入缝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缝隙入口旁的岩壁上,似乎有些异样。

他凑近一些,借着幽光仔细看去。

坚硬的黑色岩壁上,赫然刻着三个符号!

不是文字,更像是某种标记。

三个并排的、极其简洁却充满力量的图案:

第一个,是一个圆圈,内部刻着一个点。 (●)

第二个,是一个稍大些的圆圈,内部刻着一个月牙形的弧线。 ()

第三个,是一个未闭合的三角形,尖端向下。 (▼)

这三个符号,深深地刻入岩石,边缘光滑,显然是某种利器瞬间凿成,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意味。

凌峰的心脏瞬间沉入冰谷!

三指!

又是三指!

那黑影不仅在河滩、在塔顶对他竖起了三根手指,更是在这深渊底部,在他唯一的生路入口旁,留下了这冰冷的三重标记!

这不是警告。

这是宣判。

这是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死亡预告!

凌峰死死盯着那三个冰冷的符号,紧握着弦月短刃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怀中的龙符令牌微微发烫,体内的清冽气息流转不息,却无法驱散那刻入骨髓的寒意。

前路未知,后有死劫。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那漆黑、仅闻水声的狭窄缝隙。里面等待他的,是生机?还是那黑影早己布下的、通往地狱的陷阱?

深渊底部的幽光,映照着他惨白而决绝的脸。他深吸一口气,将弦月短刃插回墨鞘,用布条紧紧绑在腰间。然后,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拖着那条废腿,侧过身,义无反顾地挤进了那条散发着气息的、刻着三重死亡标记的黑暗缝隙。

黑暗,瞬间将他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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