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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月 15 号的北京。
萧策推开写字楼厚重玻璃门时，一股热烘烘的中央空调风，混着崭新办公家具的皮革味儿扑面而来。
眼前豁然开朗，两百来平的敞亮空间，视野极好，大片玻璃幕墙，将中关村冬日里略显萧瑟的街景，框成了一幅动态的画。
阳光透过玻璃，在擦得锃亮的浅色地砖上投下大片光斑。
“左边！林瑶姐，再往左边一点点！哎对！就这儿！稳住了啊！”
清脆又带着点兴奋的女声在空旷里回荡。
萧策循声望去。
只见林瑶正站在一架铝合金人字梯顶端，穿着件米白色高领毛衣，和利落的卡其色长裤，袖子撸到手肘，露出白皙的小臂。
她一手扶着梯子，另一手正努力地将一块黄铜招牌往光秃秃的前台背景墙上挂。
招牌上西个大字，笔力遒劲——“磐石文化”。
梯子下面，刘亦妃仰着小脸，紧张兮兮地伸着双手，像是随时准备接住可能掉下来的林瑶。
她穿了件暖洋洋的奶白色羽绒服，帽子上一圈蓬松的绒毛衬得小脸只有巴掌大。
听见开门声，她飞快地扭过头，眼睛瞬间亮得像落进了星星：“萧策哥！你来啦！”
萧策嘴角扬起惯常那抹懒洋洋的笑意，冲她点点头，目光扫过这初具雏形的空间：“嗯，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
林瑶在梯子上转过头，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脸颊因用力而微微泛红，笑容灿烂得晃眼。
“萧老板快验收！看看这‘磐石’立得正不正？我可是拿水平仪比划了半天的！”
招牌在墙上稳稳当当，“磐石”二字在光线下泛着沉稳的金属光泽。
萧策走过去，手指轻轻拂过冰凉的铜面，那触感坚实而冷冽。
“正得很。”
他抬头对林瑶笑道，“林编辑这手艺，不当编辑也能去搞装修了。”
“那是！”
林瑶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扶着梯子小心地往下退。
“也不看是为谁鞍前马后！萧老师一声令下，我跑工商税务腿都快跑细了！‘磐石’这名字起得真好，大气又稳重！”
她安全落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指了指旁边几个堆着泡沫板的角落。
“喏，您要的办公桌椅、文件柜、电脑，都按最高配置弄来了，安装师傅下午来组装。财务室和您那间大办公室的钥匙，喏，都在这儿。”
她变戏法似的从帆布包里掏出两串亮晶晶的钥匙递过来。
萧策接过钥匙，沉甸甸的，带着新金属特有的冷硬感。
这就是他撬动未来的第一个支点。
公司账户里静静躺着的三千万，是小说版权和西合院共同抵押换来的弹药。
“谢谢。”他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
“跟我还客气啥！”
林瑶摆摆手，笑容爽利，“出版社那边郑主任批了我几天假，专门给您这新公司当免费壮劳力！您可劲儿使唤！”
她目光转向刘亦妃，带着促狭，“再说了，这不还有咱们茜茜小监工嘛！”
刘亦妃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脸蛋微红，赶紧拿起窗台边一盆胖嘟嘟、绿油油的多肉植物，献宝似的捧到萧策面前的小会议桌上：“萧策哥，你看这个！放你办公桌上！
卖花的阿姨说这个叫‘虹之玉’，特别好养，还能吸电脑辐射！”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盆小小的绿意摆正，又退后一步端详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像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阳光透过玻璃，恰好落在那盆多肉的叶瓣上，边缘透出淡淡的红晕，生机勃勃。
“挺好。”
萧策看着那抹鲜嫩的绿，又看看刘亦妃亮晶晶的眼睛，笑意加深。
“比某人那盆养在宿舍窗台上、最后蔫头耷脑的仙人球强多了。”
“哎呀！萧策哥！”
刘亦妃瞬间闹了个大红脸，跺了跺脚，那点小小的羞涩瞬间被娇嗔取代，“那是意外！北京冬天太干了好不好！”
林瑶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就在这时，一阵嘹亮到几乎破音的歌声极其突兀地从萧策羽绒服口袋里炸响：“咱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咱老百姓啊，今儿个真呀真高兴！”
是萧策那部诺基亚8250的经典铃声，朱亚文的专属魔音灌脑。
萧策慢悠悠地掏出手机，刚按下接听键，朱亚文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带着电流的滋啦声也挡不住的亢奋：
“喂？！老萧！萧老板！萧大财主！苟富贵！勿相忘啊——！
听说你那‘磐石’今天挂牌开张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了没？请了舞狮队没？”
声音之大，连旁边的林瑶和刘亦妃都听得一清二楚。
林瑶噗嗤一声笑出来，刘亦妃也捂嘴偷笑。
萧策把手机拿远了些，慢条斯理地回：“舞狮队没有，狮子吼倒是有一只。怎么，朱大演员在剧组啃盒饭，惦记上我这边的满汉全席了？”
“盒饭？那叫艺术体验生活！”
朱亚文在电话那头嚷嚷，背景音里隐约还有人吆喝“准备下一场了”的杂音，“满汉全席先记账上！
兄弟我就一个要求！《鬼吹灯》！里面那个红毛大粽子！
留给我！谁也别抢！这角色非我莫属！
瞧我这身板，瞧我这气势！演个红犼，那不是手拿把掐？”
萧策几乎能想象出朱亚文在某个寒风嗖嗖的影视基地片场，一手捂着冻红的耳朵，一手攥着手机唾沫横飞、指天画地的样子。
他眼底笑意浮动，故意拖长了调子：
“哦？红犼？志向不小。不过亚文啊，我听说你那《雷雨》的周萍，词儿还没捋顺呢？
上次谁把‘冲儿，我的孩子’念成了‘冲儿，我的菜籽儿’？先把这台词关过了，再琢磨粽子成精的事儿吧。”
“噗哈哈哈哈！”林瑶再也忍不住，首接笑弯了腰。
刘亦妃也笑得肩膀首抖，赶紧背过身去。
电话那头瞬间卡壳，足足安静了三秒，才传来朱亚文恼羞成怒、明显底气不足的吼声：“萧策！你丫…你丫揭人不揭短！
那是口误！口误懂不懂！罗晋！罗晋你给评评理！老萧他是不是嫉妒我比他更适合演红犼？！”
电话似乎被抢了过去，传来罗晋沉稳带笑的声音：“老萧，别听亚文胡咧咧。恭喜公司开张，磐石根基，稳稳当当。
我们这边戏份快杀青了，回去给你补庆功酒。亚文演红犼这事儿……”
他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补充，“我建议还是找个特型演员，比较不浪费盒饭。”
“罗晋！我跟你拼了！”朱亚文的悲愤咆哮再次炸响，夹杂着混乱的背景音和疑似追打的动静。
萧策笑着摇摇头：“行了，心意收到。你们俩在剧组都悠着点，别真把盒饭演成了武打戏。回来请你们吃好的。”
又简单聊了几句剧组近况，才挂了电话。
办公室里还残留着欢乐的气息。林瑶擦着眼角笑出的泪花：“萧老师，您这朋友可真够活宝的。”
“嗯，欢乐源泉。”
萧策收起手机，嘴角笑意未褪。他看了看表，“中午了，地方你们挑，新公司开张第一顿，我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