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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梅雨季总带着股潮湿的霉味。苏小棠站在苏州织造府的废墟前时，指尖的辟蛊珏突然泛起冷光——瓦砾堆里，半面青铜镜正反射着诡异的红光，镜面雕刻的缠枝莲纹间，嵌着数枚细小的人齿，齿根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三个月内，苏州城己有七户官宦人家灭门。”萧砚用铁钳夹起铜镜碎片，边缘的莲花纹与扬州莲教的图腾有七分相似，“最后消失的是织造府的千金，据说失踪前夜，曾在集市上买过面古镜。”他刚说完，废墟深处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像是少女在哼唱苏州评弹，调子却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城隍庙的老道说，最近夜里总有人看见个穿红衣的女子在废墟徘徊，手里捧着面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人影，而是堆白骨。“那镜子是前朝妖镜，能照出人心最贪的东西。”老道的桃木剑上缠着黄符，符纸边缘画着与铜镜相同的莲花纹，“二十年前，织造府的老夫人就是被这镜子勾走了魂，死在绣架前，手里还攥着半块铜镜。”
苏小棠在织造府的绣房暗格里找到本账册，泛黄的纸页上用胭脂写着串人名，每个名字旁都标着件贡品的名称：“翡翠镯，归王御史；夜明珠，归李侍郎...”最后页画着面铜镜，镜面里的人影长着张莲花状的脸，旁边批注着“镜中莲，食七魂”。
深夜的苏州河上，艘画舫突然亮起红灯。苏小棠伪装成绣娘登上船，看见十几个富商围着面巨大的琉璃镜，镜中映出他们的模样——有的变成了金银山，有的变成了美娇娘，唯独居中的盐商柳三变，镜中映出的是个穿官服的骷髅，手里举着颗血淋淋的心脏。
“这镜中莲可是好东西。”柳三变抚摸着镜面，他的指尖在镜上划出莲花印，“只要献祭七个属龙的童男，就能让镜神显灵，帮你实现任何愿望。”他突然指向苏小棠，“这位姑娘的生辰八字，正好合镜神的心意。”
画舫突然剧烈摇晃，镜面裂开缝隙，涌出黑色的雾气。雾气中浮现出无数冤魂的脸，都是账册上记录的官员，他们的胸口都插着绣针，针尾系着红线，与镜后的莲花状机关相连。苏小棠认出其中个冤魂的服饰，是三个月前失踪的按察使，他的手里还攥着半块铜镜碎片。
“想知道老夫人的秘密吗？”雾气凝成红衣女子的模样，她的脸半是美人，半是骷髅，“她发现织造府用贡品私藏军火，就被镜神灭口了。”女子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的位置嵌着块铜镜，镜中映出织造府的密道图，“那些军火，就藏在镜工坊的地窖里。”
密道里的墙壁上，挂满了用蚕丝包裹的尸体，每个尸体的额头上都贴着张符咒，符咒中央的莲花印正在渗血。萧砚劈开最里面的石墙，露出个堆满火器的密室，墙角的木箱里装着西厂的令牌，还有封宁承业的亲笔信：“镜中莲可惑人心，待时机成熟，以镜为号，乱江南。”
镜面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红衣女子的骷髅脸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的莲花蛊，“你们以为能毁掉镜神？晚了！”她将铜镜按在自己心口，整个人化作道红光冲进密室，所有火器的引信同时亮起，“今夜，整个苏州城都要为镜神陪葬！”
苏小棠的辟蛊珏突然飞出，在半空化作道白光，将红光罩在其中。两光相触的瞬间，铜镜发出悲鸣，裂开无数细纹，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幻象，而是二十年前的真相：老夫人用绣针刺破手指，将军火清单绣在幅莲花图里，藏在镜工坊的横梁上。
当密道在爆炸声中坍塌时，苏小棠在横梁上摸到了那幅绣品。火光中，莲花图的丝线渐渐褪色，露出底下的字迹——原来当年的镜中莲，根本不是妖物，而是老夫人为了警示后人设下的机关，那些所谓的镜神显灵，不过是西厂余孽用蛊毒制造的幻象。
废墟的瓦砾堆里，半面铜镜仍在闪烁微光。苏小棠将它与按察使的碎片拼合，镜面映出的不再是幻象，而是江南各地的地图，每个标注莲花的地方，都藏着个红点——那是西厂残余的军火库，而最大的红点，在杭州的雷峰塔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