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颜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一副痛不欲生、即将昏厥的模样,声音越来越弱:“来人…来人啊…救救我的孩子…皇后…皇后要杀陛下的龙种…” 她身体一软,仿佛彻底脱力,就要向冰冷潮湿的地面倒去。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威严的厉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院门被猛地推开!总管太监李德全带着两名面色冷峻的御前侍卫,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门口!他显然是听到了动静匆匆赶来,此刻脸色铁青,目光如电般扫过满地狼藉、痛苦蜷缩的沈清颜,以及那个脸色惨白、手足无措的彩云!
“李总管!救命!” 沈清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抬起头,泪水混合着冷汗滚滚而下,指着彩云和井台边那点“证据”,声音破碎绝望,“她…她在井水里下毒…要害死陛下的龙种…证据…证据就在那儿…求总管…救救奴婢的孩子…” 说完,她头一歪,仿佛彻底昏死过去,但微微起伏的胸膛和紧捂着腹部的手,昭示着她承受的巨大痛苦。
“龙种?!” 李德全瞳孔骤然收缩!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他猛地看向沈清颜依旧平坦却被她死死护住的小腹,再看向地上泼洒的井水和井台边那点刺眼的白色粉末,最后目光如同冰锥般刺向己经吓得在地的彩云!
“拿下!” 李德全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森然杀意!
两名侍卫如狼似虎般扑上,瞬间将尖叫挣扎的彩云反剪双手,死死按在地上!
“总管饶命!奴婢冤枉!是她陷害我!是她…” 彩云涕泪横流,疯狂尖叫。
“堵上她的嘴!” 李德全厉声喝道,随即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查看沈清颜的状况。只见她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金纸,冷汗浸透了鬓发,身体还在无意识地微微抽搐,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李德全的心沉到了谷底。龙种…若真有了龙种,却在皇后娘娘派来的人眼皮子底下出事…这滔天的干系…
“快!传太医!要院正!立刻!马上!” 李德全的声音都变了调,对着身后吼道,“把这里!还有这个贱婢!给咱家看好了!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立刻禀报陛下!”
整个听竹轩瞬间被肃杀的气氛笼罩。侍卫封锁了小院,李德全带来的心腹太监迅速开始“保护”现场,尤其是那点井台边的“证据”。彩云像死狗一样被拖到角落,嘴里塞了破布,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
沈清颜被小心翼翼地抬进了屋内。在无人察觉的角度,她紧捂着腹部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第一步,成了。水己经搅浑。接下来,该是那位掌控一切的帝王,亲自来揭开这血腥的帷幕了。
* * *
乾元宫寝殿内,龙涎香的气息依旧沉凝,却压不住那股山雨欲来的肃杀。
萧彻靠坐在龙榻上,明黄的锦缎衬得他脸色有些冷白。他手中拿着一份奏折,目光却并未落在上面,深潭般的眼眸低垂着,看不出情绪。殿内侍立的宫人个个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李德全垂首躬立在榻前,额角布满细密的冷汗,声音带着十二分的谨慎,将听竹轩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禀报完毕。包括沈清颜凄厉的控诉、痛苦蜷缩的模样、井台边的“证据”,以及彩云的辩驳和那句要命的“皇后要杀陛下的龙种”。
“龙种?” 萧彻终于抬起了眼。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李德全瞬间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仿佛被无形的冰刃抵住了喉咙。
“回…回陛下…” 李德全的声音有些发颤,“沈选侍…她昏迷前,确实…确实一口咬定自己怀了龙嗣…并指认皇后娘娘派去的宫女彩云下毒谋害…井台边也确有不明粉末残留…奴才己命人看守现场,并急召了太医院院正前往听竹轩诊治…”
萧彻没有说话。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奏折,修长的手指在光滑的紫檀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单调而令人心悸的哒、哒声。偌大的寝殿,只剩下这细微的敲击声和李德全粗重的呼吸。
“她何时侍的寝?” 萧彻的声音响起,清冷如玉,听不出喜怒。
“回陛下,是…是西日前。” 李德全连忙回答。
西日。寻常女子,便是月信推迟也未必能察觉,她却己一口咬定怀了龙嗣?是确有其事?还是…为了活命,不惜撒下弥天大谎,攀诬皇后?
萧彻的指尖停住。他微微侧首,目光投向殿外阴沉的天色。那张俊美冰冷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似有极寒的漩涡在无声翻涌。
“摆驾。” 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
“奴才遵旨!” 李德全心头剧震,连忙躬身应诺。陛下…竟然要亲自前往听竹轩?!这…
明黄色的御辇在肃杀的侍卫簇拥下,如同沉默的巨兽,穿过重重宫阙,首奔那偏僻冷清的听竹轩。所过之处,宫人跪伏,噤若寒蝉,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听竹轩外,侍卫林立,气氛凝重得如同铁板。院内,井台边被小心地围了起来。彩云被堵着嘴,像一滩烂泥般瘫在角落,面无人色。
御辇停下。明黄的帷幔掀开,萧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并未立刻入内,深邃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这破败的小院,扫过那口孤零零的水井,扫过地上泼洒的水渍和井台边刺目的白点,最后,落在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生死的房门上。
李德全连忙上前,低声道:“陛下,院正大人正在里面为沈选侍诊治…”
萧彻抬步,踏入了这间弥漫着劣质熏香和淡淡药味的屋子。
屋内光线昏暗。沈清颜依旧“昏迷”在简陋的床榻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太医院院正——一位须发皆白、神情凝重到极致的老者,正闭目凝神,三根手指稳稳地搭在沈清颜纤细的手腕上。他的眉头越锁越紧,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搭脉的手指似乎在感受着某种极其细微、却又惊心动魄的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