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临渊…
在苏糖中匕倒下的瞬间,他燃烧着煞焰的身影,终于赶到了!
他看到谢昭怀中那迅速失去血色、生机飞速消散的小小身体。
他看到谢昭脸上那混合着痛苦、愤怒、难以置信和深深自责的扭曲表情。
他看到那影杀卫一击得手后,身形正欲再次融入阴影…
一股无法形容的、冻结灵魂的恐怖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以楚临渊为中心轰然爆发!
他早己在这段时间把这个虽然怂但是心性善良的小师妹当做了家人。
轰——!!!
他周身缭绕的漆黑煞气不再是雾气,而是化作了熊熊燃烧的、近乎凝固的黑色冰焰!右臂的龙纹彻底燃烧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啸!一股远超元婴境界的、古老、凶戾、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龙煞之力,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出!
“你!找!死!”
三个字,如同九幽寒冰凝结的丧钟,敲响在每一个银锁卫的心头!
楚临渊甚至没有看那影杀卫。他只是对着影杀卫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
五指张开,然后猛地握拢!
“煞域·永冻!”
嗡——!
以影杀卫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空间瞬间凝固!空气、煞雨、光线…一切都被冻结成一种深邃的、令人绝望的漆黑!那影杀卫保持着融入阴影的姿势,连同他脸上的惊骇,都被永恒地冻结在那片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之中!连神魂波动都彻底湮灭!
秒杀!
绝对的、无声的秒杀!
这一幕,让疯狂进攻的战戈统领和所有银锁卫动作都僵了一瞬!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骇然!
楚临渊看都没看那被冻结的黑暗区域,他的身影瞬间出现在谢昭身边。冰冷的目光扫过苏糖惨白的小脸和肩胛上那柄散发着灭绝气息的匕首,眼中翻腾的怒火和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师兄!救她!” 谢昭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求救,他紧紧抱着苏糖,试图用自己混乱的符力去压制那匕首的灭绝之力,却如同杯水车薪。
楚临渊没有废话,一只手快如闪电地按在苏糖中匕的肩胛处!精纯冰冷的龙煞之气混合着玉髓的磅礴生机,如同怒涛般涌入!强行对抗、驱逐那灭绝生机的匕首之力!另一只手,霜寂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寒芒,一剑横扫!
“葬灭!”
一道凝练如月的漆黑剑环瞬间扩散!带着冻结万物、葬灭灵魂的恐怖剑意!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数名躲闪不及的银锁卫连同他们的锁链法器,瞬间被剑环掠过,化为冰雕,又在下一瞬无声无息地湮灭成黑色的冰尘!
“结阵!锁龙!” 战戈统领惊骇怒吼!剩余的银锁卫疯狂催动法力,无数银色锁链交织,试图组成一座巨大的银色牢笼,将楚临渊和谢昭彻底封锁!
就在这时!
“唉…”
一声苍老、沙哑、带着浓浓疲惫和…一丝怒意的叹息,如同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一首佝偻着腰,仿佛对这场惨烈厮杀漠不关心的陈伯,缓缓抬起了头。他那浑浊的老眼,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眼前的景象——被锁链缠绕的谢昭,生机流逝的苏糖,浑身浴血怒吼的铁牛,毒雾翻腾的洛红衣,以及…那个为了救人而陷入重围、燃烧着冰冷煞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楚临渊。
陈伯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在苏糖肩胛的绝魂匕上,又扫过那些结成锁链大阵、散发着冰冷杀意的银锁卫。
他眼中,那浑浊的、仿佛看透世事沧桑的淡漠,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
“他们……都是好孩子。”
他举起了手中那把破破烂烂、秃了半边的旧扫帚。
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随意,不再漫不经心。
他双手握住了扫帚柄,腰背挺首了一瞬,仿佛一柄沉寂万古、终于要出鞘的绝世神剑!一股难以言喻的、厚重到仿佛承载了整片天地重量的恐怖剑意,无声无息地从他那佝偻的身躯中苏醒!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
没有璀璨夺目的剑光。
他只是对着那结成锁链大阵的银锁卫方向,对着那片血色翻涌的天空,如同清扫门前积年的尘埃,平平无奇地、自上而下地、挥动了扫帚。
动作简单,古朴,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韵律。
嗡——!
随着扫帚挥落,整个葬神渊…不,是整个天地,仿佛都轻轻震颤了一下!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灰蒙蒙的、如同混沌初开时第一缕光线的剑气,随着扫帚的轨迹,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那道灰蒙蒙的剑气所过之处:
疯狂舞动的银色锁链大阵,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
银锁卫身上坚不可摧的法袍、面具,如同风化的沙雕,寸寸剥落湮灭!
他们体内运转的法力、神魂,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抹去,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只有永恒的寂静!
战戈统领眼中最后的惊骇和难以置信,连同他高举的战戈,一同凝固,然后化为虚无…
苏烈阳惊恐的说:“不可能!这不可能明明还有一步就成功了……啊!仙盟不会放过你的?不管你是谁!”
灰蒙蒙的剑气如同拂过画卷的橡皮擦,轻轻地、不可阻挡地扫过。
当扫帚挥落的动作完成,重新垂落在地时。
天地间,一片死寂。
血色漩涡依旧在翻滚,煞雨依旧在落下。
但归墟宗山门之内,那数十名气势汹汹、结阵而来的仙盟银锁卫…连同他们所有的法器、气息、存在的痕迹…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地面上,被陈伯扫帚划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光滑如镜的灰痕。灰痕边缘,几粒被剑气余波扫落的尘埃,缓缓飘落。
陈伯仿佛耗尽了力气,重新佝偻下腰,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本就苍老的脸上皱纹似乎更深了。他看着地上那道灰痕,浑浊的老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和疲惫,沙哑的声音喃喃道:
“脏了我的帚…可惜了…”
他弯下腰,用扫帚尖,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将飘落在灰痕上的那几粒尘埃扫开。
“手里还有点好东西呢……”陈伯把赤烈阳留下来的锁龙盘碎片捡了起来。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谢昭怀抱着苏糖、楚临渊紧紧护在旁边的身影上,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转身,拖着那把破扫帚,慢悠悠地走向自己阴暗的角落,重新变回了那个不起眼的扫地老人。
战斗结束了。
以一种超越所有人理解的方式结束了。
但归墟宗内,没有人欢呼。
铁牛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上布满锁链抽打的血痕。
洛红衣脸色苍白,手中的毒瓶滑落在地。
白小鹿抱着陷入沉睡的噬月兔,脸上全是反噬的痛苦。
谢昭死死抱着怀中气息微弱如游丝的苏糖,桃花眼里一片血红,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楚临渊半跪在地,一只手依旧按在苏糖肩胛,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煞气与生机对抗绝魂匕的灭绝之力。他冰冷的脸庞上沾着不知是谁的血迹,深不见底的寒眸死死盯着苏糖惨白的小脸,里面翻涌着从未有过的剧烈情绪——自责、暴怒、以及一丝…恐惧?
他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另一只手臂穿过谢昭的膝弯,在谢昭惊愕的目光中,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粗暴的力量,将抱着苏糖的谢昭整个打横抱起!
“师兄…?” 谢昭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虚弱。
楚临渊没有回答,甚至没有低头看他,身形化作一道冰冷的黑色流光,瞬间冲回自己那间简陋的“洞府”。沉重的石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面血腥的战场和死寂的天地。
冰冷的煞气混合着玉髓的温润生机,在狭小的石室内弥漫开来。楚临渊小心翼翼地将谢昭和苏糖放在冰冷的石床上。他依旧半跪在床边,一只手稳定地按在苏糖的伤口上,另一只手却紧紧扣住了谢昭冰凉的手腕,仿佛怕他下一刻也会消失。
谢昭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怀中是气息奄奄的苏糖,手腕上是楚临渊冰冷而有力的钳制。
他看着楚临渊紧绷的下颌线和眼中那从未有过的慌乱与坚持,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不容置疑的守护力量,再低头看着苏糖肩胛上那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匕首…
血色记忆的冰冷,仙盟的残酷,同伴重伤的痛楚,以及…手腕上那冰冷却无比坚定的力量…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他猛地低下头,额头抵在楚临渊紧握着他手腕的手背上,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的、带着无尽痛苦和劫后余生的哽咽,终于冲破了所有伪装,在寂静的石室内低低响起。
“小师妹要是有事怎么办啊?都怪我...为什么我这么没用。谁都保护不了……”
楚临渊的身体僵硬了一瞬,扣着谢昭手腕的手指却收得更紧。他依旧没有言语,只是将更精纯的煞气与生机,源源不断地输入苏糖体内,对抗着那柄绝魂匕,也仿佛…在对抗着命运的无常。
冰冷的石室内,煞气与生机交织,绝望与守护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