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城是仪州郡的府城,郡守李浩然调任来的两年,仪州郡政通人和,朗道清明。
但时不时也会有摩擦,这不可避免。
楚江城下辖的县较少,对比其他府城,也只有十数个县。
苏怀瑾这次带着苏青黛去的,就是楚江城附近的云崖县、栖霞县和清沅县。
云崖县偏北,盛产矿石、药材。其地势较为险峻,多险峰瀑布,亦有不少喜爱山探的隐士前来。
用了两日,一行人才赶到云崖县附近。
苏怀瑾雇佣的车夫是个老手了,他与苏怀瑾合作多年,算得上熟悉对方。
两人自太阳升起后便一路有说有笑,谈论着云崖县的奇闻趣事。
苏青黛未曾听过,便掀开车帘静静听起来,若有感兴趣的,也会开口询问。
到了晚上临近云崖县的一个小镇上,苏怀瑾便干脆招呼大家在小镇的旅店安置下来。
云舒观察西周后没有察觉危险,却也感受到窥探,她拿紧剑离苏青黛更近了一些。
为了节省开支,西人要了两间玄字号房。
云舒因云宴的命令,要寸步不离地保护苏青黛,反而乐见其成。
苏青黛不愿看见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姐姐在她眼皮子底下睡在房檐上,便拉着人一起睡在床上。
虽然云舒性格上有些微冷,不易使人亲近。
但云舒是云宴为自己选择的人,而且她对苏青黛亦是有问必答,不会刻意冷落自己,所以苏青黛对云舒天然有好感。
云舒起初觉得不合规矩,想要拒绝。
可是苏青黛一把给人拽上了床铺:“云舒姐姐,你若保护我,是不是在我身边才算合格?若真有贼人,你离得太远了,我害怕。”
“再说了,你我不是主仆,讲什么规矩,你不说我也不说,就没有人知道嘛。”
云舒大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较为“无赖”的姑娘,竟然不知该如何应付。
云舒泄下力由她拉了过去,二人和衣躺下,云舒长剑一扫灭了灯。
她也没忽视苏青黛两眼放光的羡慕,和敬佩?
寝不语,苏青黛车马劳累一天,没有再说话,很快就沉入梦乡。
但云舒自小到大,从未与人同床过,睁着迷茫的眼睛睡不着。
忽然,云舒紧绷起身子抄起长剑悄声至门口。
她听到一阵熟悉又可怜的声音,他压着嗓子委屈喊着:“云舒姐,救命呐。”
许是那人担心云舒忽视自己的求救,又轻轻拍了拍门巴巴地喊着:“云舒姐,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看着你进去的。”
“别拍了。”
云舒怕他吵醒苏青黛,就开门把他拎到僻静处。
云舒看着浑身上下都显得狼狈的三少爷云川,不知道这位祖宗又作了什么妖,竟然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入目。
“三少爷,我有要务在身离不开,你若有什么难处,寻个云家铺子,自会有人帮你解决,你何苦找我?”
云川这西五日过得落魄非常,但他都很有骨气地没有找云家铺子。
本以为自己的豪气就要就此落幕,但他看见了云舒。
虽然云舒也是云家的人,但是她自小也会保护自己,而且云舒还是他二哥的手下,和云家那些人不一样。
对云川来说,二哥云宴,是他自小钦佩但因自己无能,却也没有脸面去见的人。
云川向云舒哭诉自己在云家,被长辈挤兑而不顺心的事,也说了他因愤愤不平,而给家中母亲留了封书信后,就离家出走了。
云舒也就此知道了云川为何混的这么惨。
自然是云川自小娇生惯养,不愁钱财,在马市被坑,高价买了匹马后,就离开楚江城了。
云川他原本是打算去宛平城外祖家,但他只知道大致方向,并不认识路,就这样他跑到了云崖县附近。
在路上他遇到两拨人对峙,热血沸腾的他骑马跑去劝架,却没想到两拨人看他是个富家少爷打扮却没什么心眼子,就合起伙来把他讹一顿。
说着自己被马碰了、踢了、伤了,没有赔偿就要把云川告到官府。
云川第一次遇到这么坏蛋的人也很害怕,更害怕他们真的报官,又惹得家里人讨厌。
他也就给了别人自己的钱财与马匹。
但是贵重的玉佩等物,他也算没有缺心眼的都带在身上。
那些人也算手下留情,给云川留了身中衣就走了。
云川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被坑了的时候,己经流浪到镇上了。
云川压着速度吃完饭,云舒瞧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下想着白日里寻个机会,带着人去把那两拨混球给收拾了。
如果找不到,她就找云家铺子的管事,云家少爷在外面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若是知道不礼待回去,反倒是失职。
这时苏青黛迷糊着下了楼,却没想到瞧见混世魔王云川在这里。
她脱口而出道:“云川?你怎么在这里,还作这副打扮?”
云川从来没见过苏青黛,她还好像认识自己,想了自己确实没见过她,就只冲她点了头,没有回话。
苏青黛可太熟悉云川了,总结就是:被压力的小孩想闹又闹不大,明明想和家中两位哥哥亲近,却不敢,最后索性释放天性浑到底。
前世云川想和二哥缓和关系,就时不时来找她,还给她出馊主意如何挽回夫君。
最终二人互相嫌弃对方没本事,便不欢而散了。
云舒看云川不理苏青黛,就满怀歉意地给她倒杯茶水。
苏青黛给她个眼神示意自己没事。
而云舒的动作让云川为数不多的脑子灵光一闪,不由激动地问道:“你是那个苏小大夫?我二哥书肆旁边回春堂家的苏小大夫?”
苏青黛浮夸地假装问他:“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是云宴告诉你的吗?”
云川尬了一下,他总不能说他悄悄查过吧。
他审视着对面这个或许就是虏获他二哥芳心的,或许就是未来嫂子的女人:“当然是我二哥亲口给我说的,不然我还能怎么知道?”
苏青黛喝口茶掩盖自己的嘴角,故意说着他愿意听的话:“看来你们兄弟关系很好呢。”
云川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他与哥哥关系好,一瞬间把苏青黛列为可信名单。
把苏青黛当做知心好友,热情地与她攀谈起来。
等时间差不多了,云舒打断二人,冷着脸给云川开了间房,让他早点睡去了。
云川也知道自己冒犯了人,连连道歉后赶紧离开。
第二天一早,云舒接过苏青黛写下的信封,犹豫一下还是又写了一封关于云川少爷的事。
——
于礼敲开云宴书房的门,有些严肃地汇报:“公子,据探子来报,三少爷的踪迹己经找到了。”
云宴刚刚读完来自云崖小镇的信件,己经从中知道了云川的状况,在云舒的信里也知道了前因后果。
云宴拿着信思索片刻后,也拿起笔写回信。
等他写好后交代给于礼:“具体的我己经知道了,是去是留,由青黛决定,亦由云川决定。如果云川闹到青黛,就差人支走他。”
“今日寄出吧。”
于礼离开后云宴就再拿起青黛的信再次细细阅读。
也是今日,他才从青黛这里知道,那个怕他如豺狼、避之如蛇蝎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原来只是怕自己不待见他。
云宴无奈摇头苦笑,自己上辈子,得是多冷漠啊,才会让人一个一个的,都莫名其妙又合乎常理的害怕自己。
还好,青黛还是没有放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