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桐

第28章 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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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血桐
作者:
洛语王
本章字数:
10398
更新时间:
2025-07-07

天天的身体在精心照料下日渐好转,老舒刚为儿子的健康松了口气,悬着的心却立刻被另一股更猛烈的风暴吊到了嗓子眼。他苦心经营的关系网,几位核心人物接连轰然倒塌!,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被斩断,牵一发而动全身,老舒的公司瞬间陷入泥沼。体制之内的平台,可以一夜之间把你拔得很高,就像是坐电梯似的,其实大家站在那儿没动,但电梯会动,电梯把你带到了33层的云巅,让你俯视这个世界,这就是权力给人带来的

老舒公司业务急剧萎缩,多笔欠款无法收回,资金链绷紧到极限,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紧接着,席卷全球的疫情如同末日巨锤,给了摇摇欲坠的公司最后一击。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体肩头,便是灭顶之灾。员工一裁再裁,公司己半年颗粒无收。每个月十几万的房租,几十万的工资支出,然而却流水般只有出却没有进的。他的房子早就去银行做了抵押,抵押出来的钱也不过只让公司多喘息了一年。天天的病,前前后后砸进去两百多万,这笔钱他花得心甘情愿,眼都不眨。但面对公司这个无底洞,他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绝望——前路在何方?敢问路在何方?!

终于,走到了尽头。公司不得不宣告死亡。清算单上,触目惊心的欠薪和欠租数额,像一张张索命符。公司账户早己清零,冰冷刺骨的法院传票,精准地送达了法人代表——关琳琳的手中。

关琳琳颤抖着拨通了老舒的电话,电话那头,老舒的声音平静的令人心寒:“情况就是这样,就算我跟你说对不起又能怎样?公司破产了,我一分钱都没有了。上海的房子…早卖了抵债了。现在你是法人,白纸黑字,这些债…只能由你来扛。”

“舒方圆,你这个王八蛋!”关琳琳的怒吼伴随着手机摔碎的刺耳声响,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离婚协议上那每月两万的生活费,他只象征性地给了半年便杳无音信。骨子里的傲气让她从未开口索要,只是默默辞退了保姆,精打细算,用微薄的积蓄苦苦支撑着母女俩的生活。她寄托希望的小画廊,也早己在疫情寒流中黯然关闭,而这通电话是舒方圆亲手递过来的又一把毒刃。

***

与此同时,刘昊看着手中那份签好的“代持协议”,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隐秘的弧度。在他的“善意”建议下,老舒在公司破产清算前夜,将自己名下最后的现金、股票,全数转入了刘昊的账户。刘昊的话术堪称完美:“哥,天天还那么小,赵燕妮又靠不住,你必须给儿子留条后路啊!走投无路、心神俱疲的老舒,将刘昊视作了托付骨血的唯一稻草。

老舒确实为“儿子”殚精竭虑。他咨询律师,得知非婚生子继承遗产需遗嘱加亲子证明。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取了天天的血样,连同自己的,秘密送往香港一家权威鉴定机构。

三天后,收到了鉴定结果。

那张薄薄的纸,老舒攥在手里,反反复复,一个字一个字地啃噬了半个小时。每一个冰冷的专业术语,每一个“排除血缘关系”的结论,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烫在他的心上。起初,是死一般的寂静。接着,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幅度越来越大。他猛地仰起头,发出一串嘶哑、扭曲、近乎癫狂的大笑,笑着笑着,声音陡然变调,他猛地低下头,双手死死捂住脸,滚烫的泪水从指缝中汹涌而出,肩膀剧烈地耸动。半生的付出、倾家荡产的救治、视若珍宝的骨肉亲情……原来是一场精心编织的、彻头彻尾的骗局!他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他抓起手机,第一个打给了刘昊,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淬着毒:

“刘昊!赵燕妮那个臭!她骗了我!天天…天天根本就不是老子的种!!!”

冷静下来后,他第一通电话打给了刘昊:“赵燕妮那个臭骗了我,天天根本就不是我的种!!!”

电话那头,刘昊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震惊和迟疑:“不…不可能吧?哥,你…你怎么知道的?别冲动啊!”

“我想着立份遗嘱,律师说我的遗产想要留给他需要亲子证明,所以我找机构做了鉴定。”

“遗嘱!律师说要亲子证明!我做了鉴定!”老舒的呼吸粗重,像濒死的困兽,“老子要杀了她!我要亲手宰了那个贱人!我要问问她,到底让老子替哪个野男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孽种!我要让她把吃进去的,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不,我要她生不如死!”

“你知道她在哪儿吗?”刘昊的声音冷静下来。

“她一天到晚在澳门鬼混,这个贱人、,老子竟然被这种耍了这么多年,我一定要杀了她!”

“昊子,”老舒喘着粗气,语气带着命令,“你尽快把那些钱和股票转回给我!那份代持协议,没用了,立刻撕掉!”

“哦哦,明白了,哥!你放心,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绝对烂在肚子里!”刘昊的声音听起来无比诚恳。

澳门置地赌场里,赵燕妮满眼通红,她不知疲倦地顶顶顶,吹吹吹,己经战斗了一天一夜,筹码在赌桌上来来回回,留给她的时间看起来己经不多了。她面色灰暗,把所剩无几的筹码全部推到庄上,大概是想靠这把定输赢。

此时,旁边坐下一位衣着鲜丽的年轻女孩,她盯着显示屏看了一会儿路数,跟着赵燕妮压了庄。荷官做完标准动作开始发牌,两张扑克推出来,按规矩,女孩的筹码多过了赵燕妮,应该由她来开牌,但是女孩友好地把看牌的机会相让,赵燕妮激动地搓搓手,把牌压低,准备搓牌,她把两张牌交叠在一起,然后慢慢掀开一角,她的动作娴熟但又缓慢,目光顺着那露头的缝隙往里望,头还是角?有角,说明是JQK,那就不用看了,而有头的话,理论上只要不出10,起码比2点大。上面一张有角,一张梅花K。继续搓牌,她的手有些颤抖,两只大拇指压住这张命运之神的边角,一点点缓慢捻开,三边,她兴奋起来,是三边,要是西边就刺激了,她拍着桌子朝女孩喊:顶啊一顶啊一顶啊,女孩凑过来,两人激动地喊着:顶一顶一顶。中间只有一个心,庄7点,两张牌己经弯得不成形,好像饱受战火洗礼而伤痕累累的斗士。

庄七点,荷官面无表情地开牌,闲2点,闲博牌。

“公!公!公!”两个女人拍着桌子大声为自己助威。

荷官从黑色的牌盒里抽出一张牌,迅速翻开:一张红桃7,闲9点,荷官摇摇头,说:“闲9点,闲赢。”然后无情地把桌上的筹码收走了。

这一刻,赵燕妮觉得自己倒霉透顶,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赌场有什么机关设计,要不然为什么每次都输的精光呢?其实,她也知道,只要是正规的赌场,是用不着担心机关设计之类的,他们犯不着干这种自砸招牌的事。这里流传的一句话就是:不怕你赢钱,只怕你不来。只要你来得多了,你口袋里的钱,一定会到他口袋里的。除了带来短暂的快乐之外,赌带给每个人的最后只会是痛苦和悔恨。对于前赴后继想去澳门小试身手的人来说,他们耳里听到过的,并且过滤留下的都只是有关赢钱,并且深信自己一定也是其中的一个。

她失魂落魄地起身,打开静音许久的手机。屏幕上,刘昊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像催命符般跳动。她走到僻静角落回拨,刘昊气急败坏的声音立刻炸响:“赵燕妮!你他妈死哪去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你想赌死在桌上吗?!我告诉你,大事不好了!老舒那个傻子做了亲子鉴定!天天的事他全知道了!你他妈赶紧想想怎么死吧!”她失魂落魄地挂了电话,脑袋里嗡嗡地,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像极了这场赌局,不管过程是怎样的辉煌过,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收手吧,但是她不甘心,她走过一张张赌台,每张桌子似乎都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拽着她的身体,她的视线,让她无法脱身。卡里还有五十万元,干脆全部换出来,反正己经这样了,不如去赌个痛快。

她拖着疲倦的身躯一步步走到赌场门口,长叹一声,从包里摸出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一根烟。“啪---”火焰在眼前跳起妖娆的舞蹈。她仰头深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烟圈,满目所及皆是霓虹闪烁,这座城市的夜晚远比白天更有氛围,浮光掠影间更不失复古魔幻的气质,纸醉金迷下皆是浓郁的英伦风情,空气中都弥漫着金钱的味道。她回忆自己是从何时开始染上赌博的,真的记不清了,十几年了吧,也许更久。赌,戒赌,复赌,再戒赌,再复赌。一次比一次可怕,越发致命,朋友和家人早就在她一次次的欺骗里,彻底与她划清了界限,真是一条不归路啊。遇到老舒,怀上天天,她用肚子里的孩子做筹码,跟命运来了一场豪赌,她先是赢了,到头来还是输得彻底。她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她没有擦,点点泪光让眼前的世界透着朦胧的梦幻感,她不想也不能醒来。有人身处繁华,有人只是路过繁华。

半小时后,她带着换好的筹码重返战场。此时的她,心里写满了悲壮,就像一个即将赴死的勇士一样,脸上反倒有了些从容不迫。

还是原来那张桌子,原先的那位美女也还在,看起来,她手气似乎倒还不错,面前的筹码己经有好几叠。她带着几分艳羡坐下来:“美女,你手气不错嘛。”

美女气定神闲地微微一笑:“还行,全靠班长照顾。”说完笑着朝荷官点头表示感谢。

赵燕妮这次改变了策略,她决定跟着别人下注,美女押啥,她押啥。美女投注很谨慎,不断观察牌路,虚心请教荷官,荷官不时给出些意见,没想到这局牌出奇的好,庄闲基本是连着出,单跳的比较少,她们采取出什么押什么的打法,没多久,赵燕妮便赢到了十多万。

美女一边下注,一边状似随意地与赵燕妮攀谈:

“姐姐,常客啊?看你挺熟的。”

“唉,上了这船,哪还下得去?”赵燕妮苦笑。

“只在澳门玩?别的地方试过吗?”美女眨眨眼。

“基本就这儿,去过一次拉斯维加斯,感觉还是澳门方便熟悉。你呢?”

“我澳门玩得少,主要在东南亚。菲律宾、柬埔寨、缅甸……那边的场子才叫一个爽!”美女压低声音,带着蛊惑,“比澳门好玩太多了!我在那儿几乎把把赢!真的!”

“真的假的?”赵燕妮的心被撩拨了一下。

“骗你干嘛?现在澳门的老手都往那边跑!服务好,不抽水,像姐您这样的,过去就是顶级VIP!消费又低,优势太明显了。你真该去见识见识。”美女的语气充满诱惑。

“呃…好像…是听说过…”赵燕妮的防线在松动。

“姐,咱俩投缘。加个微信吧?你要过去玩找我,我知道哪家场子路子正、杀得轻,保你赢钱!而且柬埔寨落地签,方便得很!”美女趁热打铁。

“真的?那…太好了!你什么时候走?”赵燕妮的心跳加速。

“就这一两天。澳门没意思,杀得太狠,不如那边。”美女撇撇嘴。

“行!你走时告诉我!说不定…我真跟你去看看!” 赌徒的侥幸心理和绝境中的求生欲彻底压倒了理智。赵燕妮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没问题!姐,信我!在哪儿玩不是玩?重要的是赢钱!老在一个地方死磕,不输才怪!” 美女的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真诚。

***

2021年6月,赵燕妮搭乘飞往柬埔寨的航班。两天后,刘昊悄然从内地飞往柬埔寨。

从此,两人如同人间蒸发,再无半点音讯。

自从与刘昊那通电话后,老舒就再也无法打通他的手机。起初是占线,后来是关机,再后来是空号。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老舒的心头。他拼命自我安慰:不可能!昊子不会!但电话那头永恒的忙音,像无情的嘲笑。赵燕妮的手机也一首关机。强烈的不安如同浓雾将他笼罩。他颤抖着拨通了公司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财务,语气焦躁而愤怒:“舒总?!您可算联系上了!刘副总己经两天没来公司了!您快回来吧!出大事了!”老舒搭了最早的航班飞回上海。刘昊办公室私人物品几乎己经消失不见,财务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文件,是这几个月刘昊以公司名义跟其他公司签订的各种高额借款合同,利息高达10%,总额高达上千万;另外还有这半年签署的数百万的业务合同,从合同上看对方公司己经预付了50/%的款项,不过款项是汇给了另一家公司,财务查了这家公司的法人是刘昊,担保公司则是我们方圆科技。

老舒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他猛地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胃里翻江倒海,喉咙涌上一股腥甜。他朝财务无力地摆摆手,声音嘶哑:“出…出去…立刻…报警…”

警察很快赶到。老舒强撑着精神,只讲述了公司财务上事,天天的事则只字未提。

催债的电话如同索命恶鬼,开始不分昼夜地轰炸。老舒躲进一家廉价宾馆,关掉了常用手机。房间里烟雾缭绕,酒瓶滚了一地。他蜷缩在肮脏的地毯上,半醉半醒间,备用手机突兀地响起。这个号码,只有至亲知道。

电话那头,姐姐红霞带着哭腔的嘶喊瞬间刺破了他的耳膜:“弟啊!你在哪啊?!急死我们了!你快回来!快回来啊!”

“怎么了?”老舒的声音干涩沙哑。

“昨天啊,刘昊的娘忽然找过来,说是让我们交出她的儿子和孙子。我们被弄得莫名其妙,谁知道她拿出了一份亲子证明,那份证明上清清楚楚写着天天和刘昊存在血缘关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都给搞糊涂了,天天不是你儿子吗?怎么就成了他儿子?”

红霞的哭声变成了嚎啕:“咱娘…咱娘知道这事…当场就…就背过气去了!送到医院…到现在…到现在还没醒!医生说…怕是…怕是不行了!弟啊!你快回来啊!娘…娘要见你最后一面啊!!”

电话那头只剩下姐姐撕心裂肺的哭声。老舒拿着手机,木然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过了很久,他才对着早己挂断、只剩忙音的手机,发出一个毫无起伏的、干枯的音节: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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