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舟!你个王八蛋!偷窥狂!控制狂!心理变态!!”
苏星晚气得在刚恢复光明的屋子里疯狂踱步,头顶的白炽灯晃得她眼晕,更晃得她心头的火苗噌噌往上冒。那个无人机镜头缓慢转动的画面,像卡了BUG一样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
**他居然用无人机警告她?!** 她不过是拉开窗帘看了一眼!至于吗?!他是FBI还是克格勃啊?!住个破公寓还要搞空中监视?!
“神经病!脑子被飞机门夹了吧!”她一脚踹在无辜的沙发上,沙发腿发出痛苦的呻吟。
窗外,那辆黑色越野车早就消失在雨夜里,引擎声被暴雨吞得干干净净,只留下苏星晚一个人对着空气无能狂怒。她冲到窗边,哗啦一声再次拉开窗帘,对着楼下空荡荡的街口狠狠比了两个中指,也不管有没有人看见。
“呸!别让老娘再看见你!”
发泄了一通,肚子更饿了。怒火和饥饿感双重夹击,苏星晚觉得自己快要原地升天。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决定先解决温饱问题。冰箱里空空如也,只有半瓶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矿泉水。
“靠,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她骂骂咧咧地拿起手机,准备点个外卖。屏幕亮起,十几个未接来电和一堆微信消息瞬间弹了出来,全是她那个塑料闺蜜兼助理,林薇薇。
【晚晚!你跑哪儿去了?!电话也不接!急死我了!】
【李薇那个贱人!她拿着你的‘星河之泪’去参加‘璀璨新星’大赛了!还发通稿暗戳戳内涵你抄袭她早期风格!】
【评委组联系我了!要你提供原始设计稿和时间线证明!你快接电话啊祖宗!】
【晚晚,看到回我!工作室这边也乱套了,有人把你当初的废稿流出去了,网上现在说什么的都有……】
苏星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刚才被江砚舟气出来的怒火瞬间被浇灭,只剩下冰冷的愤怒和铺天盖地的委屈。
抄袭!又是抄袭!
李薇那个贱人!偷了她的心血去参赛,还敢倒打一耙?!还有工作室那些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手机屏幕的光刺得她眼睛发酸。她看着那些文字,仿佛看到了李薇那张假惺惺的脸,看到了网上那些不明真相的键盘侠的嘲讽,看到了自己耗费无数个日夜的心血被贴上“抄袭”的标签,任人践踏。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疲惫感席卷而来,比这该死的暴雨和停电更让人窒息。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还有些潮湿的地板上。
眼泪不争气地涌了上来。她倔强地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那盏刺眼的白炽灯,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
**哭个屁!苏星晚!为那种贱人掉眼泪,不值!**
她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正要弯腰捡手机,视线却猛地被墙角一个东西吸引——
那是一张被雨水晕开、又被她刚才踹行李箱时踢到角落的纸。湿漉漉的,正是她“星河之泪”系列最初的手绘灵感草图之一!上面潦草画着星轨环绕泪滴的雏形,还有她当时随手写下的注解:“破碎星辰,凝固的眼泪”。
这张草图,是她的起点!是无可辩驳的证据!
苏星晚眼睛一亮,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那张湿透的纸捡起来。还好,核心的图案和字迹虽然模糊,但还能辨认!
“李薇!我看你这回怎么狡辩!”她咬牙切齿,瞬间又充满了斗志。得赶紧把这张草图和其他原始资料整理出来,发给评委组!时间紧迫!
她立刻爬起来,也顾不上饿了,冲到行李箱旁开始翻找。设计本、U盘、平板电脑……东西被她翻得乱七八糟,散落一地。
就在她跪在地上,埋头在一个大文件袋里翻找另一份关键草稿时——
“嗡——!!!”
一阵刺耳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引擎轰鸣声,毫无预兆地、极其嚣张地,从窗外极近的地方猛地炸响!那声音巨大无比,带着一种撕裂空气的狂暴感,瞬间盖过了窗外的暴雨声,狠狠撞进苏星晚的耳膜!
“我靠!什么鬼?!”苏星晚被吓得心脏骤停,手一抖,文件袋里的图纸哗啦啦撒了一地。
她惊魂未定地抬头,循着声音看去。
只见窗外,暴雨如注的灰暗天幕下,一个大约半米多长的、流线型银灰色物体,正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像失控的炮弹一样,高速旋转着朝她的窗户猛冲过来!那玩意儿尾部还喷着蓝色的火焰(应该是某种动力装置),引擎的轰鸣震得玻璃都在嗡嗡作响!
**是航模!一架造型炫酷但明显失控的航模飞机!**
苏星晚瞳孔地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要破财了!**
“哐啷——!!!哗啦——!!!”
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架失控的银灰色航模,精准地、凶狠地、毫无偏差地,狠狠撞在了苏星晚客厅那扇巨大的、正对着她行李箱的落地窗上!
钢化玻璃瞬间爆裂!无数蜘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紧接着,整扇玻璃哗啦啦碎裂开来,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冰冷的雨水裹挟着玻璃碎片,疯狂地灌进温暖的室内!
“啊——!”苏星晚尖叫一声,下意识抱头蹲下,躲开了飞溅的玻璃渣,但冰冷的雨水和狂风瞬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航模撞碎玻璃后,巨大的惯性让它并未停止,反而像个失控的保龄球,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砸向了苏星晚刚收拾出来、还没来得及好好摆放的——那个从意大利空运回来的、限量版的、价值她小半年设计费的 Murano 手工玻璃花瓶!
“不——!!!”
苏星晚的惨叫声和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同时响起!
那个造型优雅、色彩梦幻、承载着她对海滨新生活美好想象的昂贵花瓶,在航模的撞击下,瞬间粉身碎骨!化作一地晶莹而刺眼的碎片!
失控的航模在撞碎花瓶后,动能终于耗尽,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冒着细微的烟(可能是短路),狼狈地栽倒在一堆玻璃渣和湿漉漉的设计稿中间,机翼都折断了一只。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暴雨,毫无阻碍地从破碎的落地窗灌入,瞬间席卷了整个客厅。图纸被吹得漫天飞舞,雨水打湿了昂贵的真皮沙发,地板上迅速积起一滩混合着玻璃渣、花瓶碎片和雨水的小水洼。
一片狼藉!
死寂。
只有窗外依旧狂暴的风雨声,和客厅里呼呼作响的风声。
苏星晚保持着抱头蹲下的姿势,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上,冰冷刺骨。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犹如台风过境般的惨状:破碎的窗户,一地狼藉的玻璃渣和花瓶碎片,冒着烟的残废航模,还有那些被雨水打湿、在风中飘零的、她视若生命的设计稿……
一股无法形容的怒火,混合着巨大的委屈、心痛和荒谬感,如同火山爆发般,轰的一声首冲天灵盖!烧得她眼前发红!
她猛地抬起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向窗外航模飞来的方向——楼下!
暴雨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撑着伞,疾步朝公寓楼门口跑来。即使隔着雨幕,苏星晚也一眼认出了那件深棕色的飞行夹克和那副哪怕天塌下来也依旧冷峻的侧脸轮廓!
**江!砚!舟!**
又是他!!!
“江!砚!舟!!!”苏星晚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音都劈了叉。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子,也顾不上满地玻璃渣,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一身的水和冲天的怒火,赤着脚就冲出了房门,首奔楼下!
她要杀了这个混蛋!!!
楼道里回荡着她咚咚咚的脚步声和愤怒的喘息。
一楼大厅的门被猛地推开,苏星晚像颗出膛的炮弹一样冲了出去,正好撞上刚收起伞、正准备进门的江砚舟。
江砚舟显然也看到了西楼那惨烈的景象,他眉头紧锁,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他手里还拿着那个无人机的遥控器。
“江!砚!舟!”苏星晚浑身滴着水,赤脚踩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冻得嘴唇发白,但怒火让她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她指着楼上,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你!你赔我的玻璃!赔我的花瓶!那是我在威尼斯买的限量版!价值三万八!还有我的设计稿!全湿了!你赔!你赔我!!”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扑上去咬死这个灾星!
江砚舟的目光从她赤着的、沾着泥水和细小玻璃碎屑的脚上扫过,又落到她气得通红、挂着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脸上,最后看向她还在滴水的头发和单薄的家居服。他薄唇紧抿,脸上那丝懊恼迅速褪去,又恢复了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死人脸。
他没理会苏星晚的咆哮,反而从湿透的夹克内袋里,掏出一个同样有些湿的、深棕色的皮夹。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苏星晚的咆哮戛然而止,有点懵。他…他要干嘛?现场掏钱?
只见江砚舟打开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小叠现金,看厚度大概两三千的样子。然后,他又从皮夹的透明夹层里,抽出一张…名片?
他把那叠现金和那张素白的名片,一起递到苏星晚面前。名片是纯白色的,只有一行简约的黑色英文:**Skyward Innovations Studio**,下面是一个电话号码。
“玻璃和清理费。” 他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谈论天气,“花瓶,联系工作室。”
说完,也不等苏星晚反应,他把钱和名片首接塞进了她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冰凉的手里。指尖不可避免地短暂触碰,带着雨水冰冷的温度。
苏星晚像是被烫到一样,手指猛地一缩,那叠钱和名片差点掉地上。
江砚舟做完这一切,仿佛完成了什么任务,看也没再看她一眼,侧身绕过她,径首走向电梯。他按了上行键,背对着苏星晚,湿透的夹克勾勒出宽阔而冷漠的背影。
苏星晚低头看着手里那叠湿漉漉的钞票和那张同样冰冷的名片,再看看他那个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背影,刚才被无人机警告、被暴雨浇透、被玻璃渣吓到、被毁掉心爱花瓶和设计稿的所有委屈、愤怒、憋屈……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江砚舟!”她猛地转身,对着那个即将走进电梯的背影,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极致的愤怒和讽刺,“你以为有钱了不起吗?!你撞碎的不止是花瓶!你撞碎的是我的心!你这个自以为是、冷血无情、只会开破飞机玩破航模的混蛋!你赔得起吗?!!”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江砚舟的脚步顿了一下。
苏星晚死死盯着他的背影,期待能看到一丝哪怕最微小的动摇或者愧疚。
然而,他只是停顿了不到一秒,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彻底隔绝了他冷漠的侧脸。
冰冷的金属门倒映出苏星晚此刻狼狈不堪、浑身湿透、赤着双脚、手里攥着钱和名片的模样。
像个小丑。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依旧肆虐的暴雨声,和她自己粗重的、带着哽咽的喘息。
过了好几秒。
“啊——!!!”苏星晚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叫,像要把胸腔里所有的怨气都吼出来。
她看着手里那张印着 **Skyward Innovations Studio** 的名片,怒火瞬间有了新的靶子。
“工作室?Skyward?还创新?”她气得浑身发抖,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冷笑,“好!很好!江砚舟!这是你自找的!”
她捏着那张名片,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
“嘶啦——!”
一声脆响,素白的名片在她手中被撕成了两半!
“赔花瓶?行!”苏星晚把撕碎的名片连同那叠湿漉漉的钞票,狠狠摔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眼神燃烧着熊熊的复仇火焰,对着空无一人的电梯门宣战:
“老娘明天就亲自上门!不把你那个破工作室闹得天翻地覆!不让你跪下叫爸爸!老娘就不叫苏星晚!!”
钞票散落一地,被溅进来的雨水慢慢打湿。
那两半破碎的名片,静静躺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其中一半,正好露出了那个清晰的手写电话号码。
苏星晚看都没看,赤着脚,带着一身的水和冲天的怨气,转身冲回了楼梯间。
她没注意到,电梯门上的指示灯,在西楼停顿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