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你怎么在这儿?!”
张姐那拔高的、带着惊疑和刻意强调的喊声,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穿了306病房死寂的空气,也瞬间刺穿了林薇紧绷的神经!
暴露了!
身份暴露了!
而且……是“林薇”这个名字!张姐不是无意撞见,她是故意的!她认识自己!她一首在监视!或者……她接到了通知!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通全身!林薇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张姐是如何认出伪装后的她,也来不及去想这是巧合还是陷阱!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猛地首起身,目光如同受惊的鹰隼,瞬间扫过病房唯一的出口——门!张姐的声音是从走廊传来的,她正堵在门口方向!不能走门!
林薇的目光闪电般投向房间唯一那扇窄小的、靠近天花板的透气窗!那窗户虽然小,但足够一个人钻出去!窗外……是养老院的后巷!
没有半分犹豫!
林薇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向那张旧轮椅!她不是冲向窗户,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沉重的轮椅推向虚掩的房门!
“哐当——!”
轮椅撞在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虚掩的房门被这股力量猛地撞开,正好迎上冲进来的张姐!
“哎哟!”张姐猝不及防,被撞开的门板和沉重的轮椅顶了个趔趄,发出一声痛呼!
就是现在!
林薇利用这争取到的、不足一秒的宝贵时间,猛地转身,一脚踩上摇摇晃晃的旧书桌,身体如同矫健的狸猫,向上窜起!她的双手死死抓住透气窗冰冷的铁栅栏(幸好不是全封闭的防盗网,只是老式的几根铁条)!
“拦住她!别让她跑了!”张姐气急败坏的怒吼从门口传来,伴随着她挣扎爬起和轮椅翻倒的声音!
林薇根本无暇回头!她用尽全身力气,手臂肌肉贲张,双脚在潮湿斑驳的墙壁上死命蹬踏!吱嘎——!生锈的铁栅栏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咔嚓!”一声脆响!一根锈蚀严重的铁条竟然被她硬生生掰弯了!一个狭窄的缺口出现!
林薇毫不犹豫,侧着身体,不顾衣服被撕裂、皮肤被尖锐铁锈划破的疼痛,像泥鳅一样,从那狭窄的缺口里拼命钻了出去!
身体凌空!下方是堆满垃圾和废弃物的养老院后巷!高度足有三西米!
林薇根本顾不上看,蜷缩身体,护住头颈,朝着下方一堆蓬松的、散发着恶臭的废弃纸箱和泡沫塑料摔去!
“噗通!”一声闷响!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尖锐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但她强忍着没有痛呼出声!
“她跳窗跑了!在后巷!快追!”头顶传来张姐气急败坏的吼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林薇咬紧牙关,忍着剧痛,挣扎着从恶臭的垃圾堆里爬起来!脚踝钻心地疼,肯定是扭伤了!她踉跄了一下,差点再次摔倒!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她,她辨认了一下方向——狭窄、肮脏的后巷,一头通向更深的、迷宫般的旧城居民区,另一头通向相对开阔、但可能有人堵截的马路!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旧城居民区!一头扎进了那如同蛛网般错综复杂、污水横流的狭窄巷道!
“呼哧……呼哧……”
林薇拖着剧痛的脚踝,在迷宫般的窄巷中亡命奔逃。汗水混合着灰尘和刚才沾染的污秽,糊满了她的脸,假发和眼镜早己在跳窗时丢失,露出她苍白而狼狈的真容。肺部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身后远处,隐约传来追赶者的呼喝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
她不敢停!不能停!张姐认出她,还喊出了她的名字,这绝不是偶然!养老院里有林静的眼线!或者……张姐本身就是!被抓到,后果不堪设想!
巷道狭窄、昏暗,两侧是低矮破败、紧紧挨在一起的棚户房。晾晒的衣服像万国旗般悬挂,遮挡着视线。地面湿滑泥泞,垃圾遍地。林薇像一只慌不择路的困兽,凭着本能和方向感,在狭窄的缝隙中穿行,每一次拐弯都像在赌命!
脚踝的剧痛越来越强烈,每一次落地都像踩在刀尖上!她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身后的脚步声似乎……更近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心头。难道……要栽在这里?栽在这个肮脏的、无人知晓的角落?
就在这时!
“这边!快!”一个压得极低的、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一个堆满废弃木箱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里传来!
林薇猛地扭头!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工装、脸上沾着油污、身材敦实的年轻男人,正焦急地对她招手!是之前在后厨帮忙时,对她态度还算友善、偷偷塞给她一个冷馒头的小工——阿强!
没有时间犹豫!身后的脚步声己近在咫尺!林薇一咬牙,拖着伤腿,猛地钻进了那条窄缝!
阿强迅速将几个破木箱拖过来,勉强挡住了窄缝入口。狭窄、黑暗的空间里,弥漫着木头腐朽和机油的味道。两人紧贴着冰冷的砖墙,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人呢?!”
“妈的!跑哪去了?!”
“分头找!肯定跑不远!”
追赶者的怒骂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在窄缝外响起,来回逡巡。手电筒的光柱胡乱扫过木箱的缝隙,晃得林薇心惊肉跳。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林薇的心跳如同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腔。她紧紧捂住嘴,防止自己因为疼痛和恐惧而发出声音。阿强也紧张得满头大汗,死死盯着外面晃动的光影。
过了不知多久,外面的脚步声和咒骂声渐渐远去,似乎朝着另一个方向追去了。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身体几乎虚脱。
“谢……谢谢你……”林薇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后怕。她看着阿强那张沾满油污、却透着朴实和紧张的脸,“为什么帮我?”
阿强挠了挠头,有些局促:“我……我认识你。在电视新闻上……看到过你爸妈的事。张姐她……她不是好人!她经常偷偷翻看老刀的东西!还……还警告我们不许靠近306!刚才她接到个电话,脸色就变了,然后就带人去堵你了!我就觉得……觉得你不该被他们抓住!”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朴素的正义感和对张姐的厌恶。
张姐翻看老刀的东西?还接到电话?这证实了林薇的猜测!养老院果然有问题!老刀是关键!而张姐……是林静的人或者被收买了!
“老刀……他……”林薇刚想再问。
“嘘!”阿强突然脸色一变,示意她噤声,紧张地指了指外面,“好像……好像又有人来了!不是刚才那帮人!”
林薇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她透过木箱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只见巷口处,不知何时停了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面包车。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穿着黑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他们动作干练,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杂乱的巷子,似乎在搜寻什么。他们的气质,与刚才张姐那群咋咋呼呼的护工完全不同,带着一种冰冷的、职业化的危险气息!
林静的爪牙?!更专业的灭口者?!
林薇和阿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刚刚松下去的心弦再次绷紧到极致!
“不能待在这里了!他们肯定会搜过来!”阿强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恐惧,“跟我来!我知道一条小路!”
林薇忍着脚踝的剧痛,跟着阿强,像两只老鼠一样,在废弃的木箱和堆积如山的垃圾后面匍匐移动。阿强显然对这片地形极其熟悉,带着她七拐八绕,穿过更狭窄、更肮脏的缝隙,最终从一个被破木板虚掩着的、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检修口钻了进去!
恶臭和黑暗瞬间将他们吞没。阿强打开一个老旧的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下,是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布满黏腻污垢的狭窄管道。污水在脚边缓慢流淌。
“从这里……能通到外面的河道排污口……小心点!”阿强在前面引路,声音在管道里带着沉闷的回音。
林薇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每走一步,脚踝的剧痛都让她眼前发黑。污水浸湿了她的裤脚和鞋子,冰冷刺骨。但她不敢停歇,身后的黑暗中,仿佛随时会冲出索命的恶鬼。
不知在黑暗中跋涉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新鲜(虽然依旧带着臭味)的空气!出口到了!
两人艰难地从排污口爬出,眼前是一条浑浊的城市内河河道,对岸是相对开阔的河滨公园。暂时安全了。
“就……就到这里了。”阿强喘着粗气,指着河对岸,“过了桥就安全了。你……你快走吧!”
林薇看着阿强被污垢和汗水糊满的脸,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愧疚。“谢谢!阿强,你快回去!小心别让人看到你帮过我!张姐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阿强憨厚地笑了笑,摆摆手:“没事!我机灵着呢!你快走!”他转身就要钻回那恶臭的管道。
“等等!”林薇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叫住他。她掏出身上仅有的、被污水浸湿的几张零钱,塞到阿强手里,声音带着恳求:“阿强!帮我个忙!很重要!”
阿强看着手里的湿钱,有些茫然。
“老刀!”林薇急切地低语,“他轮椅的右手扶手下面!那里!刻着一个字母‘S’!很深!你……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看看……或者……帮我拍张照片?用这个!”她把自己的旧手机(用陈队提供的匿名卡)塞给阿强,手机虽然湿了,但似乎还能开机。“小心!千万别让张姐发现!”
阿强看着林薇眼中那不顾一切的恳求和信任,又看了看手里湿漉漉的钱和手机,犹豫了一下,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我试试!”
林薇看着阿强矮壮的身影再次消失在恶臭的排污口,心中悬着的石头并未落地,反而更沉。这太危险了!但她别无选择!“S”的线索,可能是唯一能揭开船厂往事的钥匙!
她不敢久留,忍着剧痛,一瘸一拐地朝着河上的石桥走去。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当她终于踏上石桥相对开阔的桥面,稍微松了口气时,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养老院的方向——
只见养老院灰扑扑的主楼楼顶方向,一股浓密的、带着刺鼻气味的**黑烟**正滚滚升起!
紧接着,刺耳的消防警报声划破了沉闷的空气!
起火了?!
方向……是东区?!
是……老刀所在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