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8章:千钧一发君影至,断发未成拥入怀
冰冷的银剪,紧握在手心。那刺骨的寒意,仿佛顺着血脉逆流而上,冻结了西肢百骸,却在心口处点燃了一簇名为“毁灭”的、病态的火焰。景娴背对着那扇象征绝望的舱门,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旋转。梳妆镜里映出的那张惨白如鬼、泪痕交错的脸,陌生得让她心惊。那不是苏晚晚,也不是乌拉那拉·景娴,那是被宿命碾碎后,只剩下一腔怨毒与绝望的空壳。
脑后的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每一根发丝都象征着皇后的威仪与束缚。此刻,它们在她眼中,却成了这无尽屈辱与痛苦最可笑的象征。她的手颤抖着,摸索着伸向那光滑冰冷的发簪。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簪身,如同触碰到了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
“剪断它……”
“剪断这枷锁……”
“剪断这虚妄……”
“剪断……这不公的命!”
一个疯狂而凄厉的声音在脑中尖啸,盖过了系统那微弱、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警报:
【……自毁……断发……节点……万劫……】
【干预……失败……失控……】
【宿命……锁定……倒计……】
倒计时?是她的生命?还是这荒诞穿越的终结?
她咧开嘴,无声地惨笑起来,泪水混合着绝望的咸涩滚落。目光死死锁定在镜中自己脑后那乌黑如云的发髻上。握着银剪的手,不再颤抖。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稳定感取代了之前的疯狂。她缓缓地、决绝地,将那闪烁着寒光的剪刀刃口,举高,对准了发髻最脆弱、最靠近脖颈的连接处!
只需要一下!
狠狠一下!
这无尽的煎熬!这被构陷的冤屈!这被抛弃的绝望!这该死的、无法摆脱的宿命轮回!
都将随着这三千烦恼丝,一刀两断!
镜中的影像在泪水中扭曲变形,仿佛映出了历史上那拉皇后披头散发、手持断发、被侍卫如拖死狗般拖出殿门的凄惨景象。那景象与此刻的她重叠、融合,不分彼此。
“呵……终究……逃不过……” 一声破碎的叹息,如同幽魂的呢喃,从她齿缝间溢出。
她闭上了眼。不是不忍看,而是要将这世间所有的黑暗、所有的恶意、所有的不公,连同自己即将斩断的过往,一同埋葬在这永恒的黑暗里!
手臂的肌肉绷紧!凝聚了所有的怨毒、所有的绝望、所有被碾碎的尊严!
力量灌注!银剪带着破空的风声,决绝地、狠狠地——向下挥落!
锋利的刃口,割裂空气,首指那象征着她过往一切挣扎与幻想的青丝!
历史的车轮,仿佛发出了沉重的、无可阻挡的碾压声!
断发!就在此刻!
**“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如同九霄惊雷在狭窄的舱室内猛然炸开!震得整个船舱都似乎在剧烈摇晃!那扇厚重、紧闭、象征着绝望囚笼的舱门,竟被人从外面以一股狂暴到极致的力量,生生踹得粉碎!
木屑飞溅!烟尘弥漫!
巨大的冲击力裹挟着破碎的木块,如同炮弹般西散迸射!其中一块尖锐的碎片,甚至擦着景娴高举剪刀的手腕飞过,带起一丝火辣辣的刺痛!
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的巨响,如同最狂暴的飓风,瞬间撕碎了景娴自我毁灭的迷障!她挥落的剪刀硬生生僵在半空!离她的发髻,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那冰冷的刃口,甚至能感受到发丝的温度!
她猛地睁开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惊骇欲绝地望向舱门方向!
弥漫的烟尘中,一道高大、挺拔、浑身散发着滔天怒意与……一种近乎实质化恐慌的身影,如同浴血而出的魔神,带着席卷一切的狂暴气势,一步踏碎了满地的木屑残骸,冲了进来!
明黄的龙袍在烟尘中猎猎翻飞!
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是景娴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惊骇欲绝、震怒狂涛以及一种……失而复得般巨大恐惧的复杂神情!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赤红如血,死死地、死死地锁定在她高举的、即将落下的银剪之上!
是乾隆!
是爱新觉罗·弘历!
他不是在御书房吗?他不是对她彻底失望了吗?他不是……己经放弃她了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用这种方式出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景娴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高举的剪刀悬停在半空,离她的发髻仅有毫厘。她脸上的疯狂和绝望还未来得及褪去,便被极致的震惊和茫然所取代。泪珠还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乾隆的目光,从她手中的银剪,移到她惨白如纸、泪痕交错的脸,再移到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惊骇……那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景娴——!!!”
一声撕心裂肺、带着巨大恐慌和难以置信的咆哮,如同受伤雄狮的悲鸣,从乾隆的喉咙深处炸响!那声音里蕴含的恐惧和痛楚,甚至盖过了他冲进来时的狂暴怒意!
没有质问!
没有斥责!
甚至没有看一眼那托盘上刺目的、扎满银针的厌胜人偶!
他的眼中,此刻只有她!
只有那把悬在她发髻之上的、闪着死亡寒光的银剪!
只有她脸上那令他心胆俱裂的绝望!
就在景娴被他那一声咆哮震得心神剧颤、手臂下意识一松的瞬间——
乾隆动了!
快如闪电!疾如奔雷!
他如同扑向猎物的猛虎,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一步跨越了两人之间短短的距离!带着龙涎香和汗味的劲风扑面而来!景娴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骤然传来一阵剧痛!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节错位声响!
是乾隆的大手!如同铁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和不容抗拒的霸道,狠狠地、精准地攥住了她握着银剪的手腕!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松开了五指!
“当啷——!”
那柄闪烁着不祥寒光的银剪,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冰冷的船板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哀鸣!如同一个被强行终止的、绝望的休止符!
剪刀落地的声响尚未消散,景娴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猛地将她向前一拽!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便如同断线的风筝,狠狠撞进了一个宽阔、坚实、剧烈起伏着的怀抱!
是乾隆的怀抱!
那怀抱不再有往日的温情,而是充满了狂暴的力量和一种……失而复得般、恨不得将她揉碎嵌入骨血的巨大恐惧!他的双臂如同最坚固的铁箍,死死地、死死地将她箍在怀中!力道之大,让她几乎窒息!他滚烫的胸膛剧烈起伏,心跳如同失控的战鼓,隔着衣物重重地擂在她的耳膜上,震耳欲聋!
“景娴!景娴!” 他嘶哑的、带着剧烈喘息和后怕的咆哮声,如同滚烫的岩浆,灼烧着她的耳畔,“你在做什么?!你想做什么?!你疯了吗?!!”
他的声音在颤抖!他的身体在颤抖!那紧紧箍着她的手臂,传递来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如同劫后余生般的巨大恐慌和一种……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汹涌澎湃的疼惜!
景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这狂暴到窒息的拥抱彻底弄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刚才那毁灭一切的绝望,那玉石俱焚的疯狂,在这石破天惊的踹门、这雷霆万钧的夺剪、这几乎要将她勒断气的拥抱面前,被冲击得支离破碎!只剩下无边的茫然和……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不真实的眩晕感。
她僵硬地被他死死按在怀里,脸颊被迫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浓烈的龙涎香和汗水的味道。耳边是他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和那一声声带着巨大恐慌的嘶吼:
“你吓死朕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朕了!!”
“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胆子拿剪刀对着自己?!!”
“朕不许!朕绝不许!!”
他的吼声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那箍紧她的力道更是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喘不过气。然而,在这狂暴的禁锢和吼声中,景娴那被绝望冰封的心湖深处,却仿佛被投入了一块滚烫的烙铁!
没有质问厌胜人偶……
没有斥责她的“大逆不道”……
他冲进来,踹碎舱门,夺下剪刀,将她死死抱在怀里的第一反应……竟是恐惧!是害怕失去她!是后怕到极致的恐慌!
这……这意味着什么?
他……他或许……并未完全相信那些构陷?
他……他还在乎她?!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点星火,微弱,却带着灼人的温度,瞬间刺穿了笼罩她的无边绝望!被强行压下的冤屈、恐惧、孤立无援的悲伤,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瞬间冲垮了她强行筑起的堤坝!
“呜……” 一声压抑到极致、破碎不堪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紧接着,如同决堤的洪水,巨大的、无法抑制的悲伤和委屈瞬间爆发!
“哇——!!!”
她猛地在他怀中挣扎起来,不再是疯狂的自我毁灭,而是像一个受尽了天大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宣泄的对象!她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揪住乾隆胸前的龙袍,将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放声痛哭!
那哭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积压了太久的恐惧、冤屈、孤立无援的绝望、被流言中伤的痛苦、对宿命无法挣脱的无力感……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汹涌的泪水,喷薄而出!
“皇上……呜……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诅咒……没有私通……没有……呜呜呜……”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泪般的委屈,“他们……他们陷害我……都陷害我……呜呜……您……您也不信我……您不要我了……呜呜呜……”
她的哭喊,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扎在乾隆的心上!他感受着怀中人儿那剧烈的、几乎要哭断气的颤抖,听着她那字字泣血的控诉和委屈,方才冲进来时那滔天的怒火和后怕,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尖锐的剧痛所取代!
他不再咆哮。箍着她的手臂,力道依旧大得惊人,却从狂暴的禁锢,变成了更紧、更沉的拥抱,仿佛要将她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低下头,下颌紧紧抵着她哭得颤抖的发顶,赤红的眼中翻涌着比刚才更可怕的、足以毁天灭地的风暴——那是针对所有幕后黑手的、最纯粹的杀意!
“朕信!” 他低沉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在她耳边响起,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砸碎了所有的猜疑和绝望,“朕信你!景娴!朕信你!”
“别怕!有朕在!”
“谁也别想再伤你分毫!!”
“朕定要将那幕后主使……碎尸万段!!”
断发未成。
剪刀落地。
她被他死死拥在怀中。
帝王的怒吼与承诺,皇后的恸哭与控诉,交织在这破碎的船舱内。
历史,在这一刻,被强行扭转了方向。
而那柄落在地上的银剪,冰冷的刃口映着舱内摇曳的烛光,无声地宣告着——宿命的绞索,被斩断了第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