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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工头”三个字像三根利箭，精准地扎在林默脆弱的小心脏上。他低头看了看身上这身被苏清璇评价为“工地借调”的行头，再看看自己那双因为长期奔波而显得有些磨损的新皮鞋鞋尖，内心悲鸣：我堂堂燕京大学高材生，怎么就沦落到被怀疑是包工头了？！
然而，反抗无效。林默被苏清璇那辆移动的“小型刑场”（劳斯莱斯）载着，一路风驰电掣，杀向燕京最顶级的奢侈品商场。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对林默来说，不亚于一场精神和肉体的双重酷刑。
他被苏清璇如同提线木偶般指挥着，穿梭于各种散发着金钱芬芳的专卖店。导购小姐们脸上挂着最标准的、如同AI设定好的微笑，眼神却像X光机，将他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然后精准地推荐着那些标签上数字后面零多到让林默眼晕的“战袍”。
“这套，试试。” 苏清璇指尖一点，指向一套剪裁极其修身、面料泛着高级哑光的深蓝色西装。
“这个颜色太跳，不适合他。” 换一套沉稳的炭灰色。
“领带？那条藏青带暗纹的。”
“皮鞋？那双牛津雕花的，要系带款，显得正式。”
“袜子？纯黑，不能有任何logo！你想让人以为你在裤脚打广告吗？”
“手表……算了，你这气质戴什么都像借的，先空着吧。”
苏清璇全程抱着手臂，像个挑剔的造型师（或者说，像在给即将上战场的士兵检查装备的将军？），每一个指令都精准而冰冷。林默像个没有感情的衣架子，在试衣间进进出出，被导购摆弄着，听着她们用咏叹调般的语气赞美着“先生穿这件真是太有气质了”，内心却在疯狂计算：这一套下来，够他老家盖三间大瓦房外加两头牛了！穿在身上感觉重逾千斤，生怕蹭掉一点皮。
当林默最终穿着全套崭新、昂贵、剪裁完美的“刑具”走出试衣间时，连他自己都差点没认出镜子里那个人。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不假。合体的西装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身材优势，沉稳的颜色压住了他眉宇间残留的青涩，整个人确实显得挺拔精神了许多。
苏清璇挑剔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几圈，最终，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勉强认可。“嗯，总算……像个样子了。记住这身的感觉，以后见我爸，就按这个标准来。别给我丢人。” 她付账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只是买了一杯咖啡。
林默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刚坐进车里，苏清璇的命令又来了：
“下午三点，凯宾斯基酒店顶层沙龙，陪我去一趟。”
“沙龙？”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再次升起。
“一个小型的商业交流会。” 苏清璇一边对着车内化妆镜补着口红，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有个姓赵的，家里搞矿的，烦得很，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你去，扮演好你的角色，让他识趣点滚远。要求：自然、亲密、不能露怯。明白？”
林默瞬间懂了。挡箭牌实战演习！第一关：驱赶纨绔子弟副本！Boss：赵矿主家公子！
压力山大！他一个昨天还在端盘子的服务生，今天就要扮演豪门大小姐的男朋友，去怼一个家里有矿的富二代？这剧本跳跃幅度也太大了！他深吸一口气，脑子里疯狂回忆着看过的狗血偶像剧桥段，以及……外卖小哥如何礼貌又坚定地拒绝无理顾客的经验？
下午三点，凯宾斯基顶层沙龙。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洒下，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雪茄味和高级香水的混合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低沉的谈笑声如同背景音乐。这里的世界，比昨晚的酒会更精致，也更……排外。
当苏清璇挽着林默的手臂出现时，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苏氏总裁的新面孔男伴？而且……气质似乎还不错？探究、好奇、审视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林默身上。
林默能感觉到苏清璇的手臂微微用力，似乎在提醒他“挺住”。他强迫自己挺首腰背，脸上努力挂上一个自认为得体、实则略显僵硬的微笑，心里默念：我是演员，我是演员，片酬很高（指那份卖身钱），不能NG！
果然，没转悠几分钟，目标人物就出现了。
一个穿着骚包印花衬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手腕上金表晃眼的年轻男人，端着两杯香槟，脸上堆着自以为迷人的笑容，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清璇！真是巧啊！我刚到就看见你了！这位是……” 赵公子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林默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一丝轻蔑。那眼神仿佛在说：哪冒出来的小白脸？
苏清璇脸上瞬间切换成公式化的、带着距离感的微笑：“赵公子。介绍一下，我男朋友，林默。”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意味，同时挽着林默的手臂，自然地收紧了些，身体也微微向他靠拢。
林默感觉手臂上传来苏清璇身体的温热和柔软，鼻尖萦绕着她清冽的香水味，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他身体瞬间一僵，耳根又开始发烫。但“不能露怯”西个大字如同紧箍咒！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和尴尬，努力模仿着苏清璇那种“你算老几”的气场，扯出一个更“自然”一点的微笑（虽然他自己感觉像脸部肌肉抽筋），对着赵公子点了点头：“你好，赵先生。”
“男朋友？” 赵公子夸张地挑了挑眉，把手里一杯香槟递向苏清璇，完全无视了林默，“清璇，别开玩笑了。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来，尝尝这个，我刚让人从酒窖拿上来的，年份不错。” 他的身体有意无意地往前凑，试图挤进苏清璇和林默之间。
苏清璇眉头微蹙，身体不着痕迹地往林默身后侧了侧，避开了那杯酒。她没说话，只是抬眼看向林默，眼神里带着清晰的信号：该你上了！
林默接收到信号，肾上腺素瞬间飙升！他脑子飞速运转，把赵公子代入成“非要指定超时送达地址还无理投诉”的极品顾客模式！
只见林默脸上那略显僵硬的笑容，忽然变得……极其热情洋溢？他猛地向前一步，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一阵风，无比“自然”地横插在苏清璇和赵公子中间，正好挡住了赵公子递过来的酒杯。
“哎呀！赵先生是吧？幸会幸会！” 林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浮夸的热情，仿佛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他伸出双手，不是去接酒，而是极其“热情”地、一把抓住了赵公子端着酒杯的那只手，用力地上下摇晃！
“早就听清璇提起过您！说您是青年才俊，家里有矿！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啊！” 林默摇得那叫一个用力，赵公子猝不及防，被他摇得手腕一抖，杯子里昂贵的香槟酒液都溅出来几滴！
赵公子：“？？？” 他完全懵了，想抽回手，却被林默那双“热情洋溢”的铁钳般的手死死抓住！
“赵先生您太客气了！这酒看着就好！” 林默一边继续热情地摇晃着赵公子的手，一边用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接过了那杯被溅出少许的香槟，动作快如闪电，然后顺势就塞回了赵公子另一只空着的手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交接仪式。
“您自己留着喝！别跟我们客气！” 林默笑容灿烂，露出八颗白牙，声音洪亮得周围几桌的人都侧目看来，“我和清璇刚来，还想多逛逛，就不耽误您品鉴美酒了！您慢慢喝！回头有空再聊啊！”
说完，林默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揽住苏清璇的肩膀（动作略显僵硬，但胜在气势足！），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然后对着还在懵逼状态的赵公子，露出一个极其“真诚友好”的告别笑容，半推半揽着苏清璇，转身就走！脚步坚定，背影带着一种“事了拂衣去”的……仓促？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从“热情握手”到“强行还酒”再到“揽人跑路”，用时不超过十秒！主打一个快、准、狠（且浮夸）！
苏清璇被他揽着肩膀，身体微微有些僵硬。她侧过头，看着林默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泛红的耳根，还有那双因为紧张而瞪得溜圆、却努力装出“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睛……她原本冰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而被晾在原地的赵公子，手里端着那杯被“还”回来的香槟，看着林默那如同护崽老母鸡般、揽着苏清璇迅速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从懵逼变成了震惊，最后定格在一种被当众羞辱的恼羞成怒上！他气得差点把手里的酒杯捏碎！
“噗……” 一声极其轻微、短促、带着明显憋笑意味的气音，从苏清璇紧抿的红唇间泄露出来。
她迅速绷紧了脸，但眼底那点冰封的寒意，此刻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清晰地荡漾开了一圈名为“忍俊不禁”的涟漪。她甚至感觉到自己被他揽住的肩膀，因为强忍笑意而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算什么？外卖小哥式挡箭法？浮夸、粗暴、完全不符合上流社会的社交礼仪，甚至带着一股浓浓的市井气息……但，该死的有效！而且……莫名地有点解气？
她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逗乐后的沙哑和戏谑，在林默耳边低语：
“林助理，你的‘亲密自然’……还真是别具一格。”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调侃，“不过，‘家里有矿’？‘气度非凡’？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跟你泡咖啡的手艺比起来，倒是进步神速啊？”
林默感受到她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身体又是一僵，耳根的红晕迅速蔓延到脖颈。听到她的调侃，他内心疯狂吐槽：还不是被您逼的！不浮夸点能震住那“矿二代”吗？我这叫因地制宜、灵活运用底层智慧！
他努力维持着“挡箭牌”的严肃表情，目不斜视，用同样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一本正经地低声回道：
“报告苏总，主要是您这位‘甲方’气场太强，我这点‘乙方’的微末演技，也只能靠点‘热情服务’和‘真诚赞美’来凑数了。至于效果……” 他偷偷瞥了一眼身后远处那个气得跳脚的赵公子身影，嘴角忍不住也勾起一丝小小的、带着点恶作剧得逞意味的弧度，“……您看，客户（指赵公子）好像对‘服务’不太满意，但至少，他应该不会再‘续费’（指纠缠）了。”
苏清璇清晰地捕捉到了他嘴角那丝一闪而过的、带着点少年气的狡黠弧度。她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深处那点被逗乐的光芒，悄然沉淀，化作一丝更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味。
她没再说话，只是任由林默那只依旧有些僵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姿态的手，揽着她的肩膀，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继续扮演着那对“亲密无间”的情侣。
林默感受着掌心下她肩头的温热和薄薄衣料下骨骼的触感，心跳依旧如擂鼓。虽然过程充满了尴尬和浮夸，但……好像，这地狱副本的第一关，勉强算是……苟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