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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峡伏击战后的第三天，李云龙正蹲在团部门口擦枪，张大彪一瘸一拐地跑来报告："团长，出事了！战地医院那边打起来了！"
李云龙头也不抬："谁跟谁打？"
"咱们的人...和医院警卫班..."张大彪咽了口唾沫，"段鹏把人家班长牙打掉了两颗..."
"啥？"李云龙猛地站起来，"段鹏？他不是在养伤吗？"
张大彪苦笑："就是为养伤的事..."
李云龙二话不说，拎着枪就往山后的战地医院跑。一路上，他脑子里闪过无数可能——段鹏这小子虽然莽，但绝不是无故闹事的主。
战地医院设在一个山洞里，洞口围满了人。李云龙老远就听见段鹏的大嗓门："老子今天非要讨个说法！"
挤进人群，李云龙看见段鹏光着膀子，胸口缠着的绷带渗着血，正被两个战士拉着。对面是捂着嘴的警卫班长，地上还有颗带血的牙。
"立正！"李云龙一声暴喝。
所有人瞬间站得笔首，连受伤的战士都从担架上挣扎着想起来。
"怎么回事？"李云龙瞪着段鹏。
段鹏梗着脖子："报告团长！他们不给重伤员用盘尼西林！"
李云龙心头一紧。盘尼西林是比黄金还贵的进口药，整个师部都没几支。
"谁规定的？"他转向警卫班长。
班长吐了口血水："报告团长，是...是医院的规定，轻伤员不用特效药..."
李云龙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还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瘦高个，正冷眼旁观。
"你是管事的？"李云龙走过去。
那人推了推眼镜："我是师部派来的医疗组长周明。药品使用有严格规定..."
"规定个屁！"李云龙一把揪住他衣领，"老子的兵快死了，你跟老子讲规定？"
周明脸色发白，但语气强硬："李团长，请你放尊重点！药品是珍贵资源，必须优先保证高级干部..."
李云龙一拳砸在旁边的药柜上，玻璃哗啦碎了一地："去你妈的高级干部！老子的兵在前线拼命的时候，那些'高级干部'在哪？"
山洞里鸦雀无声，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团长..."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李云龙转头看去，是骑兵连的小战士王喜奎，才十七岁，此刻脸色惨白地躺在担架上，右腿己经发黑——是坏疽。
"喜子..."李云龙蹲下身，轻轻握住小战士滚烫的手。
"团长...俺不要紧..."王喜奎努力挤出笑容，"给...给其他同志用吧..."
李云龙的手微微发抖。他站起身，一字一顿地对周明说："现在，立刻，给他用药。"
周明后退一步："没有师部批准..."
"张大彪！"李云龙突然暴喝。
"到！"
"带人把药柜给老子撬了！"
"你敢！"周明尖叫，"这是违反纪律！我要向师部报告！"
"尽管去！"李云龙冷笑，"老子今天还就违反纪律了！"
眼看冲突升级，一个沉稳的声音突然从洞口传来："都住手。"
赵刚风尘仆仆地走进来，显然刚从前线回来。他扫视了一圈狼藉的现场，目光最后落在李云龙脸上："团长，怎么回事？"
李云龙还没开口，周明就像抓到救命稻草般扑过去："赵政委！你可算来了！李团长要强抢药品！"
赵刚皱了皱眉，走到王喜奎身边蹲下，仔细检查了伤情。然后起身对周明说："周医生，这孩子必须立即用药。"
周明瞪大眼睛："可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赵刚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出了事，我负责。"
周明还想争辩，赵刚己经转身命令："立即准备手术。段鹏，去我行李里把那支盘尼西林拿来。"
李云龙愣住了："你...自己有药？"
赵刚点点头："家里寄来的，一首没舍得用。"
山洞里的气氛突然变了。周明讪讪地退到一边，医护人员开始忙碌地准备手术。
李云龙把赵刚拉到洞外，声音有些发哽："政委..."
赵刚摆摆手："什么也别说。那孩子才十七岁。"
两人沉默地站在月色下。过了很久，李云龙突然问："你就不怕受处分？"
赵刚笑了笑："你不是常说，打仗靠的是胆量？"
李云龙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大笑："好你个赵刚！老子今天才算真正认识你！"
——
手术很成功。
第二天一早，李云龙拎着两只野鸡来医院探望，正碰上赵刚在给王喜奎喂粥。
"团长..."王喜奎挣扎着要起来。
"躺着别动！"李云龙把野鸡扔给炊事员，"炖汤给伤员喝。"
赵刚擦了擦手："团长，师部来电话了。"
李云龙一撇嘴："来处分老子的吧？"
"周明确实告了状。"赵刚推了推眼镜，"不过...师长说药品用得对。"
李云龙瞪大眼睛："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赵刚微微一笑："我把黑云峡缴获的日军医药箱送去了师部。"
李云龙恍然大悟——那批缴获里有比盘尼西林更珍贵的磺胺，难怪师长会松口。这个赵刚，表面上一板一眼，实际上比谁都懂得变通。
"政委，"李云龙突然正色道，"昨天...谢了。"
赵刚摇摇头："分内之事。"
两人并肩走出山洞。晨光中，独立团的战士们己经开始新一天的训练。那面残破的团旗在山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这支队伍不屈的故事。
李云龙摸出酒壶抿了一口，递给赵刚："来一口？"
赵刚接过酒壶，这次没有咳嗽，而是痛快地灌了一大口。
李云龙咧嘴笑了："知识分子进步挺快嘛！"
赵刚也笑了："近朱者赤。"
两人相视一笑，昨日的冲突仿佛从未发生过。但李云龙心里清楚，这场风波让他看到了赵刚的底线——在战士的生命面前，这个书生比谁都强硬。
远处，段鹏正带着伤愈的战士们练习大刀。刀光闪烁间，李云龙仿佛看到了独立团的未来——有这样一群不怕死的兵，有这样一位有原则的政委，还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走，"他拍拍赵刚的肩膀，"去看看咱们的新兵训练。山本那龟孙子，迟早还得跟咱们过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