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张子墨的衣领滑落,渗入校服内衬,寒意像细小的虫豸爬满脊背。钥匙印记在掌心灼烧,蓝光在雨幕中划出一道幽暗的轨迹,指引他穿过荒芜的校园。
旧礼堂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尖顶如一把锈蚀的刀,刺向铅灰色的天空。门前的石阶布满裂痕,缝隙里钻出细密的黑色菌丝,像是某种活物在呼吸。张子墨踏上第一级台阶时,脚下的石板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仿佛被踩痛的骨骼。
他伸手推门,腐朽的木门纹丝不动。门把手上缠绕着几缕干枯的头发,发丝末端系着一枚生锈的铜铃,轻轻一碰——
"叮铃。"
铃声清脆,却在空气中凝滞了一瞬,随后化作尖锐的嘶鸣,像是无数指甲刮擦玻璃。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雾气,带着铁锈与腐烂的甜腥。
张子墨后退半步,右手摸向腰间的碎镜刃。刀刃上的裂痕微微泛光,映出他紧绷的侧脸。就在这时,门内传来低语——
"进来吧……忏悔者……"
门无声滑开。
礼堂内部比想象中宽阔,三十七张长椅呈扇形排列,每张椅子上都坐着一个稻草人。它们穿着不同年代的校服,胸口别着褪色的姓名牌,空洞的眼眶里塞着干瘪的虫茧。最前排的稻草人缓缓转头,它的脸是用真人皮肤缝制的,嘴角被粗线扯出夸张的弧度。
"新生……坐这里……"
它抬起枯枝般的手臂,指向正中央的空椅。椅背上钉着一块铁牌,锈迹斑驳的字迹依稀可辨:
张子墨
张子墨的瞳孔骤缩。钥匙印记突然刺痛,蓝光在视网膜上投射出一段画面——
他自己坐在那张椅子上,皮肤一寸寸石化,最终凝固成校门上的第八座雕像。
幻象消散。他攥紧碎镜刃,缓步走向那张椅子。每走一步,脚下的地板就渗出粘稠的黑液,像是有生命般缠绕他的鞋底。
坐下的一瞬间,椅背上的铁牌突然裂开,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从缝隙中滑出,"当啷"一声落在他膝上。
刀身布满红褐色的锈蚀,刃口残缺不全,但握柄处刻着一行小字:
"锈铁刃——破镜器之二"
前排的稻草人咯咯笑起来,虫茧从它的眼眶里簌簌掉落:"拿好它……你会需要的……"
张子墨刚握住刀柄,锈铁刃突然剧烈震颤,刀身上的锈迹剥落,露出底下暗蓝色的纹路——竟与碎镜刃的裂痕一模一样!
两把刀同时发出共鸣般的嗡鸣,碎镜刃的裂痕中渗出蓝光,锈铁刃的纹路则泛起血色的暗芒。两股力量在空中交织,最终——
"锵!"
双刃自动贴合,锈铁与碎镜的裂痕完美嵌合,化作一把全新的武器。刀身一半幽蓝,一半雪白,刃口处浮现出古老的符文:
"破镜器·双生之刃"
稻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它的皮肤突然皲裂,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菌丝:"不……不该融合的……"
天花板上的吊灯骤然亮起,昏黄的光线下,张子墨看清了礼堂的全貌。
三十七张长椅上,根本不是什么稻草人。
那是一具具干瘪的尸体,皮肤紧贴骨骼,眼眶里塞着发霉的课本纸团。它们的嘴巴被铁丝强行撑开,形成一个永恒的"忏悔"口型。
而正前方的讲台上,站着一个穿黑袍的人影。
他的脸被绷带层层包裹,只露出一只浑浊的眼球,脖颈上挂着一串……眼球制成的念珠。
"迟到者……"守夜人的声音像是从深井里传来,"忏悔……或者成为展品……"
张子墨握紧双生之刃,蓝与白的光晕在刀锋流转。
"我选第三条路。"他缓缓起身,"送你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