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空明

第10章 凝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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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远山空明
作者:
飞天小神仙
本章字数:
3658
更新时间:
2025-07-06

昭阳殿内,侍女雪雁悄然而入,面色凝重,李昭儿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望去,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与紧张。

“公主,查到了。”雪雁压低声音,如同汇报军情,“太子薨逝前几月,御苑确实是新进来一个奴仆,唤作巴什尔,他是突厥人。”

李昭儿的指尖微微收紧:“突厥人……继续说!”

“宫里的记录显示,约莫两个月前,御苑曾有一名负责照料西域贡马的奴仆暴毙身亡,因那几匹马脾性暴烈,需要懂马、尤其熟悉突厥驯马法的人接手,管事太监恰好遇到来应征的这个巴什尔,此人对马的习性了如指掌,驯服贡马非常有一套,加上当时急需用人,核查身份流程又因故简化了些许,便破格录用了他。”雪雁一口气说完重点。

“然后呢?太子出事之后呢?”李昭儿的首觉告诉她,此人定是关键。

“蹊跷之处就在这里!”雪雁眼中闪烁着“果然如此”的光芒,“就在太子殿下遭逢不测后的第三天,御苑就传出这阿史德穆尔因疏忽大意,致使陛下最心爱的狮子骢受惊,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被执事太监下令鞭笞三十,逐出宫外!”

“逐出宫外…他现在何处?”李昭儿追问。

“奴婢着人细细查访,发现他并未离京。”雪雁凑得更近,声音几不可闻,“就在城南的一家唤作‘凝碧楼’的大教坊里做马奴!这凝碧楼,奴婢查到,正是那位突厥王子阿史那律时常流连、甚至一掷千金听曲赏舞的地方!”

“凝碧楼…阿史那律常去…还成了那里的马奴…”李昭儿低声咀嚼着这些信息,心头那模糊的猜测瞬间成型,变得无比清晰,一个懂突厥马的突厥人,在新进宫不久的关键时刻接触过阿史那律,在太子出事后立刻被“合理”地踢出宫,偏偏又出现在阿史那律经常出入的场所——这绝非巧合!

“盯着!”李昭儿果断下令,眼中寒芒闪现,“让可靠的人手,隐秘地盯着那个巴什尔!也留意凝碧楼和阿史那律的动向,任何异常,立刻报我!”她无法调动宫中力量大张旗鼓,只能依靠自己有限的力量去捕捉这危险的蛛丝马迹。

凝碧楼内依旧笙歌曼舞,觥筹交错。在一处靠窗的雅座,阿史那律斜倚在锦垫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酒杯,眼神迷离地欣赏着台上的胡旋舞,嘴角挂着轻佻而迷人的笑意。丝竹管弦的热闹几乎要溢出楼阁,任谁看去,这位王子殿下都依旧沉浸在纵情享乐之中,太子遇刺带来的朝堂震荡仿佛只是远处的一声闷雷,与他毫不相干。

然而,只有偶尔掠过其眼底深处那一丝极快收敛的精光,才能窥探到他内心的汹涌算计。董昌稷的密信如同一只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的心,这位洛州节度使不仅准确判断出他行动的意图,更是在鼓励他把窟窿捅得更大!

信中说,他己遣人悄然鼓动福王李睿,那个刚愎自用却手段狠厉的二皇子,福王本就视寿王李铭为最大的储位竞争者,董昌稷巧妙地利用了这层关系,派出细作潜入天启城,携带金银和暗示性的密信,给福王一系的人“支招”。

阿史那律一口饮尽杯中美酒,冰冷的酒液却压不住他内心的燥热。“栽赃…逼他动手…”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动,一个阴狠的计划迅速在脑海中勾勒成形,刺杀寿王,并将其完美地嫁祸给福王!

阿史那律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机会就在眼前。

“就是这场合了…”阿史那律心中冷笑。

太子新丧,国丧期间一切宴乐皆止,朝堂内外都笼罩在肃穆悲凉的气氛中。然而,皇家对于储君丧葬的礼仪是极其繁复而漫长的,其中蕴含着大量的宗教仪式,而这正是阿史那律实施计划绝佳时机。

晟朝盛行佛教仪轨,自死者去世之日起,每七天都要举行一次重要的超度法事,称为“作七”,其中“头七”和“七七”最为隆重关键,必须延请高僧大德主持。当今圣人在丧子之痛和自身病体的双重折磨下,对神佛的依赖达到顶峰,或许是是寻求解脱亡灵之苦,亦或是祈求自身病体安康、国祚延续,他强烈要求举办极其盛大隆重的“七七法会”。

法会定于灵云寺举行。作为皇家寺庙,灵云寺规模宏大、殿宇众多,自晟朝立国以来便是便是皇室祈福禳灾、举行重大佛事活动的不二之选。届时,作为太子的兄弟、又需要在皇帝病榻前表现“孝悌”的福王、寿王,以及核心宗室成员、重要的勋贵重臣,都必将出席,这不仅是对死者的尊敬,更是表现忠诚和与皇室同心同德的政治姿态,缺席会被视为极大的不敬和失仪,极易授人以柄。

等到法会当天,皇室宗亲、文武百官云集之时,就是真正的杀机降临之刻。

“董昌稷要乱局,我便给这天启城搅个天翻地覆!”阿史那律的目光再次投向喧嚣的舞台,笑容加深,但那笑意却比窗外的夜色更加冰冷。

他无声地召唤来角落的随侍,低语几句,随侍恭敬应诺,迅速消失在通往教坊后院的幽暗回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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