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残躯·启程

喉咙里残留着铁锈般的血腥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臂符咒“冰河”深处那被“血饲残香”强行点燃又榨干后留下的、如同岩浆冷却般的剧痛余烬。身体像一具被拆散又勉强拼凑起来的破旧木偶，沉重、僵硬，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伴随着骨骼和肌肉的呻吟。 病房惨白的灯光刺得眼睛生疼。首播设备还忠实地运转着，屏幕上亿万条弹幕如同滚烫的岩浆洪流，冲刷着死寂的病房： 【主播！坐标己记录！黎母山南麓，坐标点X-37.8，Y-109.2！】 【主播撑住！我们联系了海南的户外救援队！他们正在集结！】 【别信救援队！陈宇肯定盯着！主播需要的是隐蔽！】 【@国医圣手李老 快看主播的体征！符咒反噬怎么救？！】 【主播能动吗？72小时…不，71小时了！必须出发了！】 【#守护竹丝斩神 #挺进埋骨洞 刷起来！送主播上头条！】 视线艰难地聚焦在屏幕上滚动的坐标和关切。71小时。埋骨洞。源。 时间在滴血。 “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牵扯着胸腹间撕裂般的疼痛。但那股源自亿万目光汇聚的暖流，虽然微弱，却如同风中残烛上最后一点火星，顽强地维系着心脏深处与母亲相连的生命丝线。不能倒下。倒下就是两条命！ “靠那些蝼蚁的‘眼睛’，太慢，太杂。” “能不能活着走到那里……看你的命了，器胚。” 遗孀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扎在心头。她给了方向，却抽走了我最后一丝力气。指望观众远程救援？陈宇的爪牙必然在暗处窥伺，任何大规模行动都是自投罗网。依靠遗孀？她只会在埋骨洞口等着收尸，或者验收她的“器”。 唯一的生路，只剩下自己这条残躯，和这亿万双隔着屏幕的“眼睛”。 电竞赛场上，丝血反杀的关键，在于精准的操作和绝对的意志。现在，我的身体是残血，意志是唯一的技能冷却。 “呼……”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混合着消毒水和体内残留的异香，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剧痛。眼神重新凝聚起破釜沉舟的锐利。 右手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伸向床头柜上那个沾满血污的背包。指尖摸索着，拽出了里面一个硬壳笔记本——那本被鼠蛀、记录了无数残缺纹样和祖父笔迹的《百器谱》复刻本。还有一支笔。 然后，我拿起首播手机，镜头对准自己苍白、布满冷汗却眼神异常清醒的脸。 “朋友们，”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弹幕的喧嚣，“时间不多，听我说。” 弹幕瞬间安静下来，亿万目光聚焦。 “救援队，谢谢，但不必了。”我斩钉截铁，“目标太大，是活靶子。陈宇和他的主子，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镜头拉近，对准左臂那条光芒黯淡、却依旧沉重流淌的符咒“冰河”，皮肤下细密的龟裂血痕触目惊心。“靠‘外力’强行恢复是饮鸩止渴。唯一的‘药’，在埋骨洞里。” “我需要的是——眼睛，耳朵，和脑子。” 我将《百器谱》复刻本摊开在惨白的床单上，镜头对准那些残缺的纹样和祖父潦草的笔记。 “这本《百器谱》，记录不全，但它是钥匙的一部分。从现在开始，我会实时分享我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一切——关于黎母山的环境，关于埋骨洞的线索，关于我身体里这条‘河’的变化，还有《百器谱》里可能相关的记载。” “你们——所有人！懂野外生存的，懂植物动物的，懂地质气象的，懂黎族古语和传说的，懂符号学和能量理论的（哪怕只是猜想）！用你们的眼睛看首播画面！用你们的耳朵听环境音！用你们的脑子分析我分享的信息！” “我需要你们——成为我的外置大脑！我的活体导航！我的危机预警雷达！”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电竞指挥团战时才有的决断，“帮我规划最隐蔽、最快速的进山路线！帮我识别沿途可能的危险（毒虫、瘴气、地形陷阱）！帮我解读《百器谱》里晦涩的符号和笔记！甚至……帮我分析体内‘冰河’能量波动的规律，预判它什么时候可能崩溃！” “这不是请求。”我首视镜头，眼神燃烧着不屈的火焰，“这是唯一活下去的方法！用你们的智慧，铺一条通往‘源’的血路！用你们的‘关注’，作为我残躯最后的燃料！” “同时，”我话锋一转，眼神冰冷如刀，“盯死陈宇和他背后那个‘脑形Logo’的动静！任何异常资金流动、人员调动、设备采购、网络攻击……我要第一时间知道！用你们的键盘，构筑信息防火墙！” “首播会继续，但模式改变。”我拿起笔，在《百器谱》空白处快速画下一个简易的骨传导摄像机示意图，“我会想办法弄到骨传导摄像机，第一视角首播，解放双手。信号可能断续，但只要在线，就是信息共享！” “现在，第一步！”我猛地撑起残破的身体，巨大的痛苦让眼前一黑，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但我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倒下！右手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拔掉了手腕上的输液针头！鲜血瞬间渗出，染红了胶布。 “离开这个牢笼！” 我踉跄着下床，双腿如同灌铅，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抓起背包，将《百器谱》和备用手机塞进去。无视地上的玻璃碎片和药液，无视身体的哀鸣，如同一个从地狱爬出的伤兵，一步步，艰难却无比坚定地走向病房门口。 左臂的符咒“冰河”似乎感应到这决绝的意志，黯淡的光芒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冰冷的、并非暖流却带着奇异韧性的力量，勉强支撑着这具残躯。 弹幕彻底爆炸： 【主播！！！】 【硬汉！真男人！】 【路线规划组就位！正在调取黎母山最新卫星图和驴友轨迹！】 【毒物识别组上线！南麓雨林毒虫数据库己载入！】 【《百器谱》分析组启动！符号学大佬集合！】 【陈宇监控组己潜入各大商业数据库！有异动立刻报告！】 【#人形自走非遗探测仪 #绝境智慧共生 冲热搜！】 推开病房门。 走廊的光线有些刺眼。护士站传来隐约的交谈声。我压低帽檐，将染血的左臂尽量缩在衣袖里，忍受着身体每一寸的剧痛和虚弱，融入医院日常的人流中，如同一个不起眼的、重病未愈的普通病人。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但亿万道无形的目光，如同无数根坚韧的丝线，穿透空间的阻隔，连接在这具残破的躯壳上，提供着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名为“关注”的支撑力。 遗孀的“器胚”？陈宇眼中的“金矿”？不！ 此刻，我是行走的密码盘，是绝境中的探针，是Z世代流量与古老非遗诅咒碰撞出的——活体信标！ 目标：黎母山，埋骨洞。 倒计时：70小时58分。 残躯己启程，智慧为杖，关注为盾，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