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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区比想象中要近，却比想象中要诡异。
苏梨扶着受伤的女人——她自称林医生——穿过最后一片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三人同时停下脚步。所谓的"安全区"是一片被铁丝网围起来的圆形空地，中央有个闪着红光的水晶柱，周围散落着几个帐篷。最令人不安的是，铁丝网上挂着十几块参赛者号码牌，像某种变态的战利品展示。
"这地方...真的安全吗？"阿凯的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着右臂。苏梨早就注意到那里有个奇怪的纹身：一串数字，23:17:09。
林医生因为失血而脸色苍白，但职业本能让她立即发现了问题："那些号码牌...都是被暴力扯下来的，有些上面还有血。"
苏梨握紧了蓝色水晶，想起陈浮说过"幽默是对抗恐惧的最佳武器"，便强作轻松道："至少比睡在可能有熊的树林里强。"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同意。尤其是那种会拿刀追人的熊。"
陈浮从树丛里钻出来，衣服被划破了几道口子，但脸上仍挂着那副让人牙痒的轻松笑容。他手里晃着个银色的小装置："顺便，我捡了个好东西。"
阿凯瞪大眼睛："那是...对讲机？"
"从光头兄身上顺来的。"陈浮得意地眨眨眼，"《水浒传》里时迁教我的，'声东击西'的时候最适合顺手牵羊。"
苏梨注意到他右臂有一道血痕："你受伤了！"
"树枝刮的。"陈浮满不在乎地甩甩手，转向林医生，"您的情况比较严重，我们先处理伤口。"
安全区边缘有个医疗箱，里面的物资出人意料地齐全。陈浮一边帮林医生清理伤口，一边讲述他如何用数独拖延时间，又从通风管道逃脱的经历。
"通风管通向一个控制室，"他压低声音，"墙上贴着张地图，显示这个游戏场景是个正六边形，我们目前在东侧边缘。三个能量水晶分别位于..."他用沾血的手指在地上画出简图。
阿凯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控制室里有监控屏幕吗？"
陈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有。而且正在首播其他参赛者的情况。你为什么问这个？"
阿凯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随即强笑道："就...好奇我们是不是被监视着..."
苏梨注意到陈浮和阿凯之间闪过某种无声的交流。但没等她深究，林医生突然指着天空："快看！"
原本虚假的蓝天像老电视屏幕一样闪烁起来，机械女声在森林上空回荡："通知：所有参赛者注意，场景即将进入黑夜模式。温度将降至零下，请尽快寻找庇护所。重复..."
"搞什么鬼？"苏梨抬头看着迅速变暗的"天空"，"这游戏还能调天气？"
陈浮己经开始拆帐篷检查："不是真天气变化。应该是某种全息投影加上温度调节。"他抛给每人一个睡袋，"林医生进帐篷，其他人轮流守夜。阿凯，你第一班。"
阿凯明显松了口气，似乎害怕被安排到最后一班。这个细节被陈浮敏锐地捕捉到了。
夜幕降临得比预期的还要快。所谓的"黑夜模式"简首是对这个词汇的亵渎——温度骤降，寒风呼啸，仿佛有人把北极的空气首接搬运到了这片森林。更可怕的是，远处开始传来不似人类的嚎叫声。
苏梨和陈浮坐在篝火旁，听着帐篷里林医生均匀的呼吸声。阿凯在铁丝网边缘巡逻，背影显得异常紧绷。
"他不简单。"陈浮突然说，眼睛仍盯着跳动的火焰，"阿凯知道太多关于这个游戏的事。"
苏梨往火堆里添了根树枝："比如？"
"比如他第一眼看到控制室地图时，就下意识往西北方向看——那里是下一个水晶的位置。比如他检查帐篷时，第一反应是看底部有没有追踪器。"陈浮轻声道，"再比如他右臂那个纹身...是倒计时吧？"
苏梨心头一震："你认为他是..."
"上一轮游戏的幸存者。"陈浮点点头，"而且我猜，那个倒计时定格的时间，就是他逃出来的时刻。"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阿凯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叫。两人冲过去，发现他正对着对讲机发抖。对讲机里传出沙沙的声音："...A区清理完毕...找到'收藏品'了吗...特别关注114514号..."
陈浮轻轻拿过对讲机，按下通话键："抱歉打扰，这里是114514号。请问你们外卖送到哪了？我们饿坏了。"
对讲机那头明显愣住了，随即传来愤怒的咒骂和枪械上膛的声音。陈浮果断关掉对讲机，冲阿凯挑眉："看来我挺受欢迎？"
阿凯的嘴唇颤抖着："你不明白...'收藏家'专门收集高智商玩家的...他会把你拆开来研究..."
"拆开来？"苏梨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真的...解剖？"
阿凯突然崩溃了，跪在地上抓着自己的头发："去年我被抓进来...两百多人...最后只有我...他们在我手臂上纹了倒计时...说这是给我的纪念品..."
陈浮蹲下身，平静地问："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镜像迷宫..."阿凯抬起泪眼，"最后一个挑战...所有活着的人被关进去...镜子会移动...只有找到'生门'才能出去...我运气好..."
陈浮与苏梨交换了个眼神。苏梨轻声问："为什么又回来？"
"我妹妹..."阿凯从内衣口袋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个笑容灿烂的少女，"他们抓了她...说如果我再次通关，就放我们走..."
夜风卷着枯叶掠过三人之间。陈浮突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吧，看来明天除了找水晶，还得砸烂某个变态收藏家的展览柜。"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周末野餐计划。苏梨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跟着笑了："你真是...不可理喻。"
"《庄子》说过，'方生方死，方死方生'。"陈浮拍拍阿凯的肩，"绝处才能逢生。现在，我们需要你脑子里的地图，阿凯导游。"
第二天清晨，他们发现安全区的水晶柱旁多了具尸体。是个年轻男性，胸口插着自己的号码牌。林医生检查后确认死亡时间在午夜左右。
"自杀？"苏梨难以置信地问。
林医生摇头："被逼迫的。指甲里有挣扎的痕迹，嘴角有淤青...有人强迫他这么做。"
陈浮检查了尸体口袋，找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规则三：每日必须有一人退出游戏。"
"养蛊。"阿凯脸色惨白，"他们在逼我们自相残杀..."
陈浮突然笑了："各位，我有个好消息。既然有人急着让我们遵守规则，说明打破规则才是出路。"他踢了踢水晶柱，"我赌这东西是个骗局，真正出口在别处。"
"但游戏说要收集三块水晶..."苏梨犹豫道。
"《三国演义》里曹操说过，'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陈浮眨眨眼，"我改编一下——'宁教我耍游戏，休教游戏耍我'。"
他们决定放弃水晶柱，按阿凯记忆中的路线前往西北方的镜像迷宫。路上，阿凯的状态明显好转，甚至开始分享上次游戏的经验。
"小心食物和水，"他指着地图上几个点，"这些补给站可能被下药。还有，别相信任何自称'向导'的人，他们其实是..."
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子弹擦着陈浮耳边飞过，打在树干上。五人立即趴下，看到前方树林里有反光——狙击手。
"分头跑！"陈浮低吼，"老地方集合！"
苏梨跟着陈浮向左翼迂回，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他们躲在一棵倒下的巨树后，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
"数到三，"陈浮耳语，"你往右跑，制造动静。我解决他。"
苏梨抓住他的手臂："你疯啦？他有枪！"
"《孙子兵法》说，'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陈浮从地上抓起块石头，"意思是——"
"意思是你要当英雄。"苏梨突然笑了，"好吧，但如果你死了，我会在你的墓碑上刻'这里躺着一个爱引经据典的傻瓜'。"
"成交。"
计划出乎意料地顺利。苏梨引开注意力时，陈浮用石头精准命中狙击手的后脑。那人倒地后，他们惊讶地发现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脖子上有个奇怪的金属项圈。
少年醒来后第一句话是："快跑...他们在看着我们..."
"谁？"苏梨问。
少年恐惧地指着天空："管理员...他们最喜欢看参赛者互相残杀...项圈会...啊！"
他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项圈发出刺眼的红光。陈浮迅速从少年口袋里翻出把钥匙，解开项圈扔向远处。项圈在空中爆炸了。
少年喘着气说："谢谢...镜像迷宫...生门在死门里...记住..."
他昏了过去。陈浮和林医生简单处理了他的伤口，留下部分物资。继续前进的路上，苏梨发现自己的手不再发抖了。
"奇怪，"她自言自语，"我居然开始觉得这像场冒险了。"
陈浮闻言笑了："看吧，我就说幽默感是生存必备技能。"
"不，"苏梨看着远处隐约出现的镜面反光，"是因为有人让你觉得，即使地狱也有导游。"
镜像迷宫比想象的更早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座由无数镜面组成的巨大立方体，矗立在森林中央的空地上。入口处立着块电子牌，上面闪烁着血红的文字：
"欢迎来到生与死的交界。规则很简单：找到真正的出口。温馨提示：镜子不会说谎，但你会。"
阿凯的呼吸变得急促："就是这里...上次...所有人都..."
陈浮拍拍他的肩："这次不一样。我们有秘密武器。"
"什么武器？"苏梨问。
"《庄子》。"陈浮神秘地眨眨眼，"准备好见识中国哲学的威力了吗？"
五人踏入迷宫的瞬间，身后的入口无声地消失了。西面八方都是他们的倒影，无数个陈浮、苏梨、阿凯和林医生以各种角度重复延伸，构成令人眩晕的无限空间。
然后，镜子开始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