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夜色像浸透了墨的棉布，沉甸甸地压在旧港区的码头上。霍扆蹲在废弃集装箱的阴影里，看着远处那座歪斜的灯塔。塔身爬满了墨绿色的藤蔓，唯一的一盏灯忽明忽暗，像只濒死的独眼。左胸的芯片随着灯塔的闪烁频率轻轻震颤，像是在回应某种古老的召唤。
“追踪器显示，所有记忆琥珀的信号都汇聚在灯塔底下。” 周遥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滋滋声，“我黑进了港口的旧档案，这座灯塔建于 1927 年，底下确实有个废弃的矿道，当年是用来运输煤炭的，后来被霍家买下改造过。”
九方阙靠在集装箱上，正用布擦拭着银剑。月光透过云层，在她乌黑的长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左肩依旧缠着绷带，但动作己经利索了许多，只是擦拭剑身时，指尖偶尔会因为用力而泛白。“森然，安呢？”
“在后面的安全屋睡着呢。” 森然的声音带着疲惫，她刚给九方阙换完药，医药箱里的抗生素不多了，“我给她注射了镇静剂，今晚的记忆雾浓度太高，她的纹身容易起反应。”
霍扆摸出陈法医留下的铁盒，里面的三枚记忆琥珀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最底下的那枚封存着矿井的结构图，能清晰地看到一条主矿道分支成无数条毛细血管般的通道，每个通道口都标注着不同的情绪符号 ——“恐惧”“愤怒”“绝望”，最后在最深处标着一个红色的 “完美”。
“绛熵说的‘完美容器’，应该就在那里。” 霍扆的指尖划过 “完美” 的标记，共感能力捕捉到一股强烈的情绪，那是混杂着所有负面情绪的集合体，像一个不断膨胀的黑色漩涡，“陈法医的记忆里提到过，这个容器是用 300 个共感者的基因融合而成的，霍承泽想让它成为能承载所有记忆的‘终极共感者’。”
九方阙收起银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别管他想做什么，进去找到容器，毁掉它。” 她的目光落在灯塔的方向，“根据周遥的探测，矿道入口有三道防御门，最后一道需要‘情绪钥匙’才能打开。”
“情绪钥匙？” 森然皱起眉，从医药箱里翻出夜视仪，“是指记忆琥珀吗？”
“不止。” 霍扆想起铁盒里的便签，“陈法医说，需要三种极致的情绪结晶 —— 纯粹的恐惧、愤怒，还有…… 希望。前两种，绛熵手里应该有，但最后一种……”
“在你身上。” 九方阙打断她，语气肯定，“你的芯片能吸收正面情绪，这些天在‘向日葵之家’，它吸收的希望情绪足够打开那道门了。”
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声，悠长而沉闷。周遥的声音突然在耳机里响起：“小心！有三辆黑色轿车朝灯塔开过来了，速度很快，车上有清扫者的信号！”
霍扆立刻熄灭手里的光源，和九方阙、森然一起躲进集装箱的缝隙里。三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灯塔下，车门打开，下来十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金属探测器，探测器的屏幕上闪烁着红光，正对着灯塔的方向。
“是‘园丁’的残余势力。” 九方阙的声音压得极低，银剑己经出鞘，“他们的探测器能感应到共感者的情绪波动，我们得想办法引开他们。”
森然从医药箱里翻出几个烟雾弹，压低声音说：“我去引开他们，你们趁机进入灯塔。” 她的眼睛在夜视仪下闪闪发亮，“这些烟雾弹里掺了我特制的情绪干扰剂，能让他们的探测器暂时失效。”
霍扆拉住她的手腕：“太危险了，他们有枪。”
“相信我。” 森然拍了拍她的手，眼神坚定，“我爷爷的笔记里记过怎么对付这种探测器，我有办法脱身。” 她说完，不等霍扆再说什么，己经抱着烟雾弹，像只灵活的小猫，悄无声息地绕到了轿车的后面。
“三、二、一！” 森然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随着几声闷响，绿色的烟雾在灯塔下弥漫开来。清扫者们立刻陷入混乱，探测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红光变成了杂乱的雪花。“怎么回事？！” 为首的人大声嘶吼，却被烟雾呛得咳嗽不止。
“就是现在！” 九方阙低喝一声，率先冲出集装箱，银剑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弧，精准地打在一个清扫者的手腕上，金属探测器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
霍扆紧随其后，共感能力让她能清晰地预判清扫者的动作。她避开子弹的轨迹，冲到灯塔的大门前，发现门锁是一个复杂的情绪识别装置，上面有三个凹槽，分别对应着恐惧、愤怒和希望的符号。
“霍扆！快！” 九方阙的声音带着喘息，她己经解决了一半的清扫者，但更多的人正从烟雾中冲出来。
霍扆的心脏狂跳，左胸的芯片传来灼热的痛感。她迅速从铁盒里拿出封存着恐惧和愤怒情绪的记忆琥珀，分别嵌入对应的凹槽。随着两声轻响，前两个凹槽亮起了红光，但第三个凹槽依旧暗着。
“还差希望！” 霍扆的声音带着焦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正在被芯片吸收，转化为纯粹的希望结晶，但速度太慢了。
烟雾渐渐散去，森然被两个清扫者逼到了灯塔下，眼看就要被抓住。霍扆的共感能力捕捉到她的恐惧，同时也捕捉到她心底的那一丝坚定 —— 她相信霍扆能成功。
就是这个！霍扆的脑海里闪过 “向日葵之家” 的画面，闪过安的笑脸，闪过九方阙虽然嘴上抱怨却始终守护在她身边的身影。这些画面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左胸的芯片。
“嗡 ——”
芯片发出耀眼的金光，一道金色的能量束从霍扆的胸出，嵌入第三个凹槽。灯塔的大门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里面漆黑的通道。
“快进去！” 九方阙冲到霍扆身边，银剑刺穿了最后一个清扫者的喉咙，“我和森然随后就到，周遥会远程指引你们！”
霍扆看着她沾满鲜血的白大褂，又看了看被森然搀扶着、己经有些脱力的九方阙，点了点头：“小心。”
她转身冲进通道，身后传来大门关闭的声音。通道里漆黑一片，只有左胸的芯片散发着微弱的光，照亮了脚下布满铁轨的路。空气中弥漫着煤炭和铁锈的气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 那是无数共感者的血，浸透了这片土地。
耳机里传来周遥的声音：“霍扆，能听到吗？矿道里有很多岔路，跟着芯片的指引走，它会带你找到‘完美容器’的位置。注意那些墙壁，上面有情绪感应装置，会释放记忆幻觉。”
霍扆的共感能力顺着矿道蔓延开，捕捉到无数痛苦的记忆碎片：被关在笼子里的孩子、被强行注射药剂的实验体、被扔进矿道深处的尸体…… 这些记忆像无数根针，刺得她头痛欲裂。
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往前走。左胸的芯片越来越烫，像是在和矿井深处的某个东西产生共鸣。
矿道深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心跳声，缓慢而沉重，像是来自大地的脉搏。霍扆的共感能力告诉她，那就是 “完美容器” 的心跳，它己经醒了，正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她握紧了手里的银剑 —— 那是九方阙塞给她的，上面还残留着九方阙的温度。深吸一口气，她朝着矿道深处走去，芯片的光芒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坚定的线，像一束永不熄灭的希望之光，照亮了这条布满荆棘的救赎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