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程希刚到店不久,一阵凄厉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小吃街清晨的宁静。
警车刺眼的灯光停在了“鸭味人间”隔壁商铺的“老李粮油店”门口。
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和周围几个被惊动的店主一起,忐忑地探头张望。
警戒线很快拉起,封锁了粮油店。
穿着制服和便衣的警察进进出出,脸色凝重。
周围议论纷纷:
“听说是老李!”
“怎么了这是?昨儿还好好的?”
“说是…人没了!在里屋发现的!”
“唉哟,老李身体不是挺硬朗吗?怎么说没就没了?”
“谁知道呢…这年头…”
程希瞬间手脚冰凉。
老李,那个总嫌她家烤鸭味太大、偶尔会为门口停车位拌几句嘴,但也会在她搬不动重物时搭把手的邻居…死了?
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警车疾驰而至,一个利落的甩尾停在了警戒线外。
车门打开,陆砚之高大的身影跨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脸色冷峻。
他的视线,几乎是立刻就捕捉到了站在“鸭味人间”门口、脸色苍白的程希。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他那眼神里面没有任何私人情绪,只有纯粹的职业审视。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围裙边缘。
随即,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弯腰钻过警戒线,大步走进了老李的粮油店。
粮油店内光线昏暗,弥漫着米面谷物和陈年油脂的味道,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腻腐败气息。
老李倒在店铺后间通往小阁楼的楼梯下方,身体扭曲,一只手里还死死抓着一个打翻的酱油瓶,深色的液体淌了一地,混合着少量呕吐物。
现场初步看,像是失足滑倒,后脑撞到楼梯角致死。
先期到达的民警和法医正在初步勘查。
法医老陈看到陆砚之进来,摘下半边口罩,低声道:“陆队,表面看是意外摔跌导致颅脑损伤。死者有高血压病史,现场有降压药瓶。但是…”
他顿了顿,指着死者另一只垂落的手,“你看他的指甲,还有颈侧…”
陆砚之蹲下身,凑近观察。
死者的颈侧皮肤上,有几道极其细微、颜色浅淡的抓痕,不仔细看几乎会忽略。
他的指甲缝里,似乎也残留着一点皮屑和非常微小的、深色的不明碎屑。
“还有这个。”
老陈指向死者太阳穴附近一个更小的、己经结痂的细微破损点,“不像是摔倒造成的。”
陆砚之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现场:打翻的酱油瓶、散落的几颗黄豆、死者扭曲的姿态、颈侧的抓痕、指甲缝里的异物、太阳穴的微小破损… 以及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被米面粮油味掩盖的甜腻腐败气息。
“意外”的拼图看似完整,但细节处充满了微妙的违和感。
一个常年劳作、熟悉环境的人,在自家楼梯失足摔死的概率有多大?
颈部的抓痕和太阳穴的破损点如何解释?
“封锁现场,仔细勘查每一寸地方,尤其是死者指甲缝、颈部和那个小破损点周围的微量物证!所有可能的接触面,包括楼梯扶手、地面!”
陆砚之站起身,“老陈,重点检查死者血液和组织样本,毒理筛查做全面,尤其关注神经毒素和重金属类,用最高精度的形态分析。我怀疑这不是单纯的意外。”
他的命令清晰、果断。警员们立刻行动起来。
陆砚之走出后间,来到光线稍好的店面。
他需要立即展开初步走访排查。
目光扫过门外警戒线外不安的人群,最终落在了程希身上。
他走到“鸭味人间”门口,公事公办地掏出警官证和笔录本。
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你好。我是市局刑侦支队陆砚之。关于隔壁李建国的死亡,有几个问题需要向你了解情况。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最近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或者,听到过什么异常动静?”
程希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却无比冷漠的脸,听着他公式化的询问,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迎上陆砚之审视的目光:“你好陆警官… 我最后一次见到老李,是昨天傍晚收摊的时候…”
初步询问结束,程希提供的都是些日常琐碎信息。
陆砚之合上笔录本,目光锐利依旧。
就在他准备离开去询问下一个店主时,他的视线无意间扫过程希身后的烤炉。
一个几乎被忽略的细节,电光火石般在他脑海中闪现。
在老李粮油店后间楼梯下方散落的呕吐物边缘,似乎粘着一块极其微小的鸭皮?
这东西出现在一个粮油店店主的死亡现场,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陆砚之的脚步顿住了。
他猛地回头,目光再次射向程希,声音比之前更加冷冽:“程老板,还有一个问题。李建国生前,是否购买或食用过你店里的烤鸭?特别是…昨天?”
程希的心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