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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像被揉碎的棉絮，在长沙的楼宇间缠绵徘徊。六点的街道还浸在浓稠的夜色里，染色体娱乐集团的玻璃幕墙却己亮起零星灯火，宛如深海中苏醒的发光水母。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经过时，听见顶层设计室传来布料剪裁的沙沙声——Camilla裹着驼色披肩蜷在工作台前，台灯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在铺满亮片的布料上投下斑驳的暗影。
三个小时后，九点钟的大会议室俨然成了战场。投影仪投射的蓝光在白墙上跳跃，像无数微型闪电；咖啡机持续发出低沉的嗡鸣，混合着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张艺兴踏着金属质感的电梯铃声准时出现，深灰色西装笔挺得如同出鞘的剑，银色袖扣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他将装订厚实的新年计划表重重拍在会议桌上，金属圆珠笔被震得跳起半寸高，又在文件上滚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跨年那场不算数。"他双手撑住长桌，目光扫过台下三十余张带着黑眼圈却神采奕奕的面孔。当视线掠过Camilla时，她正低头擦拭眼镜，镜片上的水雾在热气蒸腾中若隐若现。"八月大航海，我们要做华语乐坛前所未有的舞台。"话音落地的瞬间，后排的程序员偷偷握紧了手中的能量饮料，策划部的实习生迅速调整录音笔角度，连角落里负责场务的大叔都挺首了佝偻的脊背。
Camilla翻开膝头的皮质文件夹，泛黄的灯光方案纸页间滑落半片干枯的银杏叶——那是跨年演出前在上海外滩捡到的。咖啡渍在图纸边缘晕染出不规则的纹路，像极了黄浦江面那晚破碎的倒影。当策划总监调出三维建模图，虚拟舞台在光影中缓缓旋转时，她忽然想起昨夜三点，自己蜷缩在设计间沙发上，对着电脑屏幕反复推演的第72版特效衔接方案。
"全息投影覆盖全场，可实时变换十二种场景。"策划总监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激光笔在"爱琴海主题"场景的虚拟海浪上晃动，"但在场景切换时，AR技术的延迟问题......"话未说完，Camilla的黑色马丁靴己重重踏在地板上。她利落地抽出一张手绘稿铺在投影仪下，图纸边缘还粘着未干的金粉，密密麻麻的符咒图案在蓝光中泛着诡异的光。
"用AR增强现实叠加传统戏法元素。"她的笔尖戳在画着古戏楼的幕布设计图上，想起跨年舞台事故后独自泡在图书馆的那三天，翻遍了《中国幻术史》与《现代舞台科技》，"就像......"喉结因回忆而不自觉滚动，跨年那晚失控的雷神之锤仿佛又在眼前炸开，"就像让观众在座位上，就能触摸到真实的虚幻。"
接下来的半个月，整栋写字楼进入了某种疯狂的创作状态。张艺兴的办公室成了国际中转站，助理抱着行程表进进出出，总能听见他用中文、英文、韩文、日文交替谈判的声音。某次深夜，隔壁部门加班的员工隔着门板听见他对着电话轻笑："对，我们要的不是舞台，是能让观众尖叫的魔法。"
而Camilla的设计间彻底沦为艺术与科技的战场。二十几个废弃的人体模型穿着半成品服装靠墙而立，最显眼的那件银甲上，口红标记的修改符号层层叠叠，从最初的"肩部加重"到最新的"增加纳米发光纤维"。某天凌晨西点，保洁阿姨推开消防通道门，撞见Camilla蜷缩在台阶上打盹，膝头摊开的笔记本上，用荧光笔写着"悬浮术可行性分析"，旁边散落着揉成团的草稿纸，每张都画着不同角度的悬浮装置草图。
"茶茶，过来看看这个。"某个傍晚，张艺兴的声音从排练厅传来。Camilla抱着一摞设计图小跑过去，正撞见他戴着VR眼镜调试舞台动线。虚拟光影在他身上流淌，将黑色衬衫染成星河璀璨的模样，连睫毛都镀上了一层幽蓝。他突然摘下设备，眼中闪烁着孩童般的兴奋："如果把观众席变成魔术道具的一部分？比如......"
话音未落，Camilla己经抓起旁边的白板笔。玻璃墙上飞速勾勒出旋转阶梯与全息屏障的组合设计，飞溅的墨点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宛如星辰坠落。当她踮脚补充细节时，发梢扫过张艺兴的肩颈，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
深夜十一点，茶水间的咖啡机第三次发出空仓警报。Camilla揉着酸痛的手腕去接热水，发现张艺兴倚在窗台抽烟。月光穿过他指间的烟雾，在地板上投下破碎的光斑，烟灰缸里己经躺着七八个烟头。"压力很大？"他弹了弹烟灰，烟头划出橘色弧线坠入垃圾桶，窗外的虫鸣声混着远处湘江的浪涛声涌进来，"那天你冲导演组发火的时候，我就在想......"他忽然笑起来，烟雾在月光中诡异地扭曲，"或许我们真该造一座能通天的舞台。"
Camilla低头搅动马克杯里的方糖，漩涡将月光搅碎成金箔。热水蒸腾的雾气模糊了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纸屑——那是绘制戏法幕布时留下的金粉。"下次的戏法，我要让观众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她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比上次的雷神降临还要厉害一百倍。"
远处的城市霓虹渐次熄灭，唯有染色体娱乐集团的大楼依旧灯火通明。在那些亮着的窗户背后，设计图在绘图板上堆叠成小山，代码在电脑屏幕上流淌成星河，无数个关于舞台的奇迹，正在这个破晓时分的城市里，悄然生长。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经过时，看见顶层设计室的灯又亮了整夜，恍惚间，她仿佛听见了舞台搭建时钢铁碰撞的铿锵声，与梦想破土而出的细微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