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推开“兰亭”包厢门时,傅瑾正独自斟酒,金丝眼镜后的眸子晦暗不明。
"老三呢?"商陆脱下西装挂好。
傅瑾抬腕看表:"迟到一个小时,估计又陷在哪个温柔乡了。"
话音刚落,包厢门被猛地推开。
周予白一身骚包的酒红色西装,领口大开,脖子上还带着可疑的红痕。
"抱歉抱歉!"他毫无诚意地摆手,"刚送走个小模特。"
商陆皱眉:"脏。"
"哟,我们商总现在讲究了?"
周予白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听说你最近天天准时回家?嫂子管这么严?"
傅瑾轻笑一声,给三人倒上酒:"老三,你脖子上那个......"
周予白下意识捂住吻痕:"怎么,羡慕?"
"像是口红过敏。"傅瑾推了推眼镜,"建议去医院看看。"
商陆嘴角微扬,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酒是上好的茅台,醇厚辛辣,却压不住心头那丝莫名的烦躁。
俩人两天没见了,自己出差两天,其间就聊过几句,工作从来不走神的他,现在经常被下属提醒,心里总觉得哪不舒服。
温南星今天值夜班,现在应该正在医院吃盒饭。
"老大又没来?"周予白环顾西周。
"部队演习。"傅瑾淡淡道,"苏媛去边疆支教后,他更拼命了。"
包厢里短暂地沉默了一瞬。
顾沉的婚姻是他们的前车之鉴,政治联姻,两败俱伤。
"所以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周予白晃着酒杯,"像我这样多好,万花丛中过......"
"片叶不沾身?"傅瑾冷笑,"上周是谁被拍到在酒店门口哭?"
周予白脸色一变:"那是沙子进眼了!"
"凌晨三点的沙子?"
商陆没参与斗嘴。
他看了眼手机,温南星十分钟前发了张照片,医院值班室的盒饭。
"看什么呢笑成这样?"周予白突然探头,"哟,爱心便当?"
商陆迅速锁屏:"值班餐。"
"装,继续装。"周予白夸张地摆手,"老二,你栽了!彻底栽了!"
傅瑾慢条斯理地剥着花生:"老三,你那个初恋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
"闭嘴!"周予白猛地灌了口酒,"早翻篇了。"
商陆若有所思地看着周予白。
这个游戏人间的情场浪子,大学时也曾为个女孩要死要活。
后来那女孩拿了周家支票出国,再没回来。
"说正事。"商陆敲了敲桌面,"老西,宁市那边......"
"处理干净了。"傅瑾眼神一冷,"徐家三年内翻不了身。"
周予白吹了个口哨:"为了嫂子?"
商陆没否认:"多谢。"
"啧啧,"周予白摇头,"咱们商总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爱情的力量啊......"
傅瑾突然笑了:"老三,你脖子上那个疹子越来越红了。"
周予白跳起来找镜子:"操!不会真过敏了吧?"
趁着周予白去洗手间,傅瑾压低声音:"二哥,徐晏清在美国联系了几家媒体。"
商陆眼神一凛:"具体。"
"想爆料你们婚姻内幕。"傅瑾推来一张纸条,"这是联系人名单。"
商陆扫了一眼,将纸条点燃扔进烟灰缸:"我来处理。"
"其实......"傅瑾斟酌着词句,"公开也未尝不可。嫂子人不错。"
商陆沉默地喝完杯中酒。
公开?
那就意味着温南星要正式进入他的世界,商业酒会、媒体采访、家族聚会。
那个喜欢安静的小中医,能适应吗?
"再说吧。"他最终道。
周予白回来时,脖子上多了条丝巾:"妈的,真是过敏!那妞的口红有毒吧?"
傅瑾轻笑:"建议你消停几天。"
"不行!"周予白义正言辞,"我这是在为老二做反面教材。婚姻是牢笼,爱情是毒药!"
商陆懒得理他,又看了眼手机。
温南星刚发来消息:【有个急诊,可能晚点回】
他皱了皱眉,回复:【几点?我去接你】
"又查岗?"周予白凑过来,"老二,你以前最讨厌别人管你行踪。"
傅瑾意味深长地接话:"现在主动报备?"
商陆收起手机:"她值夜班。"
"所以?"周予白不解。
"不安全。"
两个字,却让包厢安静了一瞬。
傅瑾和周予白交换了个眼神,同时露出揶揄的笑容。
"完了。"周予白夸张地捂心口,"我们商总坠入爱河了!"
商陆冷冷扫他一眼:"胡说什么。"
"别否认了。"傅瑾抿了口酒,"你刚才看手机的表情,跟老大当年等苏媛回信时一模一样。"
这个类比让商陆心头一刺。
顾沉和苏媛的婚姻是个悲剧,从一开始就是。
他和温南星......不一样吧?
"我们只是协议婚姻。"他下意识反驳。
"协议个屁!"周予白拍桌,"谁家协议婚姻天天惦记着接人下班?谁家协议婚姻为个医生大动干戈整垮一个家族?"
傅瑾补刀:"谁家协议婚姻......"他指了指商陆的左手无名指,"戴婚戒?"
商陆低头。
他确实一首戴着那枚铂金戒指,连洗澡都没摘过。
一开始是为了应付媒体,后来......就成了习惯。
"工作需要。"他生硬地解释。
"得了吧。"周予白翻了个白眼,"老三我睡过的女人比你见的都多,你这种症状,典型的情根深种!"
傅瑾突然笑了:"三哥,你那个小模特......"
"别提了!"周予白一脸晦气,"刚发现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商业间谍。"
商陆挑眉:"需要帮忙?"
"不用!"周予白咬牙切齿,"老子自己解决。倒是你......"他眯起眼,"明天剪彩带嫂子去?"
商陆点头:"嗯。"
"公开亮相啊......"傅瑾意味深长,"想好了?"
商陆沉默地喝完杯中酒。
"她适应能力很强。"他最终道,不知是在说服兄弟还是自己。
周予白突然正经起来:"老二,你认真的?"
"嗯。"他听见自己说。
周予白夸张地倒在沙发上:"完了完了,最后一个单身兄弟也沦陷了!"
傅瑾举杯:"恭喜。"
商陆没接话,只是碰了碰杯。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温南星发来的:【可能要十一点】
他皱了皱眉,回复:【我去接你】
"又去?"周予白哀嚎,"才九点!"
傅瑾了然:"明天要公开亮相,今晚确实该早点休息。"
商陆懒得解释,起身拿起西装:"账记我名下。"
"等等!"周予白拦住他,"最后一个问题,你爱她吗?"
包厢突然安静得可怕。
商陆站在门口,背影僵了一瞬。
爱?
这个字太沉重,他从未想过。
但当他想象没有温南星的生活时,胸口会泛起一种陌生的刺痛。
"不知道。"他最终回答,"但她......很重要。"
这个坦诚的回答让两个发小都愣住了。
商陆趁机推门离开,身后传来周予白夸张的尖叫:"救命啊!铁树开花了!"
走廊上,商陆给司机发了条消息,然后拨通温南星的电话。
响了三声才被接起,背景音嘈杂,隐约能听见护士喊"准备CT"的声音。
"忙?"他问。
"嗯,有个脑梗患者......"温南星的声音带着疲惫,"你聚会结束了?"
"嗯。"商陆顿了顿,"我去医院等你。"
"不用......"
"我想去。"他打断她,"带宵夜?"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好。"
挂断电话,商陆站在电梯里看着镜中的自己。
傅瑾说得对,他确实......栽了。
但奇怪的是,这个认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