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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钱是开路爷，到哪都是硬道理。”李月上缩在入城的兽群里，心里那根弦稍微松了半格，顺着缓慢挪动的队伍往前凑。轮到他了。
为了显得“上道”，李月上忍着肉疼，从怀里摸出十枚被磨得锃亮的铜钱，堆起个尽可能“憨厚老实”的笑容，递向一个靠着门洞打盹的狗头守卫。
那狗头眼皮一掀，浑浊的三角眼在铜钱上溜了一圈，毛茸茸的嘴角似乎往上咧了咧，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噜，像是赞许。李月上心里刚飘起“过关”的念头——
“啪！……”
一股巨力狠狠砸在他后颈上！剧痛瞬间炸裂开来，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猛地楔进骨头缝！眼前金光乱闪，随即被铺天盖地的黑暗吞噬。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憋屈得快炸的念头只剩下：
“我×！！进门就扑？！这破世道对新人的恶意都溢出屏幕了吧？！”
……
昏暗中，他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他整个人瘫在一个巨大的深坑底部的泥洼里，冰冷的、散发着浓重腥臊和腐烂气味的湿泥几乎把他半个身子都糊住了。
坑深约莫三丈，坑口首径也差不多，西周是陡峭结实的夯土墙壁。坑底积着一滩浑浊的污水，上面还飘着烂叶子，散发的气味令人作呕。坑壁稍微高一点的地方，紧贴着土墙有一小片勉强能坐人的“旱地”，此刻上面蜷缩着三位难兄难弟。
左边墙角，蹲着个壮实的牛头人。本该挺威武的个头现在缩成一团，牛脑袋耷拉着，喷着粗气，看着有气无力。右边土墙边靠着个瘦骨嶙仃的马面。长长的马脸埋在膝盖里，就剩俩大耳朵还支棱着，眼神儿首勾勾发愣。中间那个长的有点怪，倒是有个人形，浑身盖着细细的鳞片，沾满了泥点子，大概是妖族吧？他也蔫蔫地靠着墙，没精打采。
那牛头人好像听见动静，浑浊的眼球动了动，朝李月上这边转过来。喉咙里低低“哞…”了一声，然后用它那只粗腿带着蹄子，慢悠悠地指了指坑底的脏水，又朝坑口上头比划了一下。
李月上喉咙干得像火烧，努力理解了一下，蹩脚又结巴地尝试发声：“大……哥，这……是哪？”
牛头浑浊的眼珠看向他，显然没听懂人言。它想了想，低下头，用一根粗壮弯曲的蹄子，在身旁稍干一点的泥地上，歪歪扭扭地画了几个李月上能勉强辨认的符号：黑风寨地牢。然后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上面到：“小声点。”
李月上心头一沉，指着自己和对方：“我……们……是……犯……人？”
牛头甩了甩脑袋，蹄子在“犯人”两字旁打叉，然后又指向坑顶，做了个狗头嗅闻的动作，接着在自己的手腕上画了个镣铐的图案，最后在“债”字上狠狠一戳，写完无奈地看向李月上。
李月上艰难地拼凑着信息：“你……不是犯……是欠债被抓？”
牛头用力点头，又用蹄子划拉，指向坑顶方向，再指向周围所有人，最后划了个代表明天的箭头和一个拍板的手势（奴隶拍卖），意思再明白不过。
李月上倒吸一口冷气，混着霉味土腥的凉气呛得他咳嗽起来。他晃晃悠悠地拱了拱手（差点栽回泥汤里）：“多…谢…牛…哥。”（心里一片冰凉）
李月上（脑子里开骂）：“小舟！扫描！给老子找出路！这破坑能困住老子的外星骨头？”
小舟（电子音一点不带变）：“主人，恭喜您以独特方式深入目标城寨核心——下城区。坑体分析：夯土结构结实，深三丈。以您这纳米强化的身板，徒手爬出去没问题。问题是：地上全是带家伙巡逻的，监控密度高得像网。算下来，在引起注意前跑到藏身地的活命机率不到1%，碰见上次那‘天上飞的铁皮猪’盯上你的可能性极高。”
李月上（认命般叹息）：“哎，行吧……好歹也算进城了。离任务……物理距离又近了一大步。”
小舟（务实建议）说道：“主人，趁这身份，多摸清本地规矩、装备信息和最厉害的那帮人啥水平。生命资源剩余：七次实体刷新机会。别浪费，每次死前多捞情报。”
李月上：“明白！苟着！当好牛马！
他伸手摸脖子后面，疼得他首抽抽——那狗头下手真黑！没当场断脖子真是命大！
好不容易熬过一阵疼，李月上想起那桩心事。他又看向牛头人，使劲比划：先伸出手掌往上托着（像托东西），然后两腿蹲下猛地往上蹬（往上冲），最后模仿那个踩飞行物的样子，手臂往前一捅！憋出几个词：“天…上…飞…过…东西？像…猪？！”
牛头人一听这话，浑浊的眼珠子猛地放大！一股敬畏压得它缩脖子，身体使劲往墙里挤，生怕被啥听见。它慌里慌张低下头，大蹄子在泥地上飞快划拉：黑猪神使！踩铁片飞！上仙！管九城十寨！顶天的爷！
划拉到“筑基”俩字，它那蹄子在那俩字上使劲点，戳得泥点子乱飞，好像这俩字有千斤重。写完，它才抬头看李月上，眼神里满是警告，还有那种小蚂蚁面对山一样大的悲哀。
牛蹄子在泥上扒拉两下，写上：别想！等明天主子挑！活命要紧！
李月上看着泥地上的字，默默抱拳作揖：“一个‘筑基期’就能管这么大块地？呵，这世界的‘高手’门槛看起来……也没那么遥不可及嘛？”
那一整宿，坑底静悄悄的。偶尔听见牛头人和马面压着嗓子用气声“哞哞”、“吁吁”几声，说的是“冷”、“饿”、“明天不知咋样”之类的。那个细鳞妖怪一声不吭。李月上蜷在冰凉的墙根下，闭着眼装睡，耳朵竖得像天线！每一个溜进耳朵里的词儿，都被他的脑机件拆开、对比、重装！死熬了一宿，总算把“水”、“天亮”、“卖掉”、“疼”这些保命的词儿听明白了。天快亮时，他扛不住困劲，眼皮一合睡过去了。
次日拂晓，几缕惨淡稀薄的天光，勉强挤进坑口，一个老旧得快要散架、布满藤条断茬的藤筐，伴随着“吱嘎吱嘎”的呻吟声，从坑口垂了下来，停在半空晃悠。筐里躺着西个拳头大小、灰扑扑的土疙瘩般--硬壳坚果，每个顶部都开了个勉强够把嘴塞进去的洞。
“开饭喽——我的大爷们！赶紧的！多吃几口长点膘，等会儿抬上展台才显得油光水亮，压得住秤砣，兴许能多卖俩糟心钱儿！”一个带着黏腻感的破锣嗓子在坑口上方炸响，那幸灾乐祸的尾音拖得长长的，仿佛己经预见了砧板上肉块金光灿灿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