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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易容赴会 玄黄路上风波起
玄黄洲的边界线被一层淡金色的光晕笼罩，那是上古修士布下的「界膜」，能隔绝低阶妖兽入侵，也让跨洲传送的灵力波动更为稳定。江怀瑾三人从雾隐泽的秘密传送点出来时，正赶上一批商队通过界膜安检，数十辆灵骨马车排成蜿蜒长队，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轱辘声。
“把灵根证明和通行玉简拿出来。”界膜前的金甲修士面无表情地伸手，目光扫过江怀瑾三人时，在木铁身上顿了顿。
江怀瑾心中一紧。此刻的木铁裹着宽大的灰布长衫，往脸上涂了层暗黄色的药汁，原本健壮如熊的身躯被特制的束身符压得佝偻，乍一看像个营养不良的病弱书生。他连忙递上用中品灵石换来的假身份玉简，声音刻意压低，带着几分沙哑：“上仙，我们是苍梧洲来的散修，想去玄黄洲碰碰运气。”
为了掩人耳目，江怀瑾给自己易了容。他用符篆改变了骨骼轮廓，往皮囊里塞了三层软棉絮，原本清瘦的身形变得圆滚滚，配上一顶歪戴的瓜皮帽，活像个走南闯北的富商之子。苏离则换下了标志性的红衣，穿了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襦裙，脸上抹了层薄粉，遮住了原本明艳的五官，只留下一双依旧灵动的眼睛，扮作随行的侍女。
金甲修士接过玉简，灵力注入后眉头微蹙：“苍梧洲？那里的散修可不多敢来玄黄洲。”他的目光落在江怀瑾圆滚滚的肚子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看你们的样子，是去参加万剑大会的？”
“是是是，”江怀瑾连忙点头，故意做出一副市侩的讨好模样，“听说万剑大会能人辈出，晚辈想...想长长见识，要是能被哪个大宗门看上，那更是祖坟冒青烟了。”他说话时，故意让肚子上的软棉絮随着动作晃动，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财主。
金甲修士嗤笑一声，将玉简丢还给他：“玄黄洲可不是苍梧洲的荒漠，没点真本事，小心连骨头都剩不下。进去吧。”
三人连忙道谢，低头混入商队中。走出界膜百丈远，苏离才低声道：“这玄黄洲的修士，架子比苍梧宗的还大。”
木铁闷哼一声，束身符勒得他肩膀生疼，沙哑着嗓子说：“那修士看我们的眼神，跟看蝼蚁似的。”
江怀瑾扯了扯脸上的假面皮，触感有些发痒：“苍梧洲贫瘠，在其他大洲修士眼里本就低人一等。我们现在是‘肥羊’、‘病弱’和‘侍女’，被轻视再正常不过。”他顿了顿，看着前方层峦叠嶂的山脉，“万剑山在玄黄洲腹地，还有半个月路程，路上小心些。”
他们选择的是一条名为「剑脊道」的官道，因两侧山峰如剑刃耸立而得名。道路宽敞平整，每隔十里便有供修士歇脚的驿馆，沿途可见不少身负长剑的修士往来，空气中都弥漫着若有似无的剑意。
行至第三日，他们在一处名为「落剑坡」的驿站休整。驿站大堂里人声鼎沸，大多是前往万剑大会的修士，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高谈阔论。
“听说了吗？赤霄洲天机阁的谢阁主也要来万剑山！”一个穿着白袍的修士猛地拍案，引得众人侧目，“有人看见他的星轨飞舟停在玄黄洲边境了！”
“谢无咎？那个以金丹期镇压元婴血魔的天机阁主？”
“可不是嘛！听说他这次是为了寻找九州九剑的线索，万剑大会这种汇聚天下剑修的场合，他岂能错过？”
江怀瑾正低头啃着一块灵米饼，闻言手指微顿。谢无咎...这个名字他在苍梧洲小镇就听过，传说中惊才绝艳的天机阁主。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大堂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身着墨色锦袍的男子。
那男子背对着门口，身形挺拔如松，乌发用一根简单的墨玉簪束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后颈。他面前放着一杯清茶，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在聆听旁人谈话。虽然看不清正脸，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让周围的修士都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看什么呢？”苏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只是个普通的修士，不由疑惑。
江怀瑾连忙收回目光，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人气质有些特别。”他压下心中的异样，继续啃饼。不知为何，听到“谢无咎”这个名字，他心中竟莫名地泛起一丝熟悉感，就像在尘封的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了。
就在这时，邻桌传来一阵哄笑。两个穿着「青羊宗」服饰的修士正指着一个角落里的矮胖修士指指点点。那矮胖修士长得五大三粗，却偏偏学文弱书生的样子摇着折扇，扇面上还歪歪扭扭地写着“剑仙”二字，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哈哈哈，就这模样也敢来参加万剑大会？怕是来给我们当笑料的吧？”
“看他那身肥肉，挥剑都费劲，别是个来混吃混喝的吧？”
矮胖修士涨红了脸，捏紧折扇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憋出一句：“我...我祖上也是剑修！”
“祖上？”另一个青羊宗修士笑得更厉害了，“你祖上要是知道你长成这样，怕是能从坟里气活过来！”
周围的修士也跟着哄笑起来，矮胖修士羞愤交加，猛地起身撞翻了桌子，捂着脸跑出了驿站。
江怀瑾看着这一幕，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灵米饼。他知道，这就是散修的无奈，没有宗门庇护，不仅要面对追杀，还要承受旁人的轻视与嘲讽。他现在这副胖子模样，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就在他低头喝茶时，刚才嘲笑矮胖修士的两个青羊宗修士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瘦高个上下打量着江怀瑾，咧嘴笑道：“哟，这还有个更胖的。小胖子，你也是去参加万剑大会的？”
江怀瑾抬眼，故意做出一副怯懦的样子：“是...是的前辈。”
“哈哈哈！”瘦高个修士大笑起来，拍了拍江怀瑾的肩膀，力道却不轻，“就你这样，别说挥剑了，怕是跑两步都得喘吧？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家抱孩子去吧，万剑山的剑，可不是你这种胖子能碰的！”
另一个矮壮修士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别到时候被人一剑劈了，肥肉溅得到处都是，污了我们玄黄洲的地！”
周围的修士再次发出哄笑，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江怀瑾身上，充满了戏谑和轻蔑。苏离气得脸色发白，刚想开口反驳，却被江怀瑾用眼神制止了。
木铁更是紧握双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束身符下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他活了这么大，还从没被人如此羞辱过。
江怀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脸上反而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前辈说的是，晚辈自知资质愚钝，只是想来开开眼界，给各位前辈助兴罢了。”他故意挺了挺肚子，“再说了，晚辈这身肉，说不定还能挡挡剑呢。”
“哈哈哈！有意思，真是个有意思的胖子！”瘦高个修士被他这副市侩模样逗乐了，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行，那你就跟着吧，说不定到时候真能看到什么‘热闹’！”
说完，两人大笑着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大堂里的笑声也渐渐平息，众人又开始谈论起其他话题，仿佛刚才的羞辱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苏离看着江怀瑾，眼中满是心疼：“江公子，你何必...”
“无妨。”江怀瑾摇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声音低沉，“比起苍梧宗的追杀，这点嘲讽算得了什么？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隐藏身份，顺利到达万剑山。”
木铁却忍不住低吼道：“可是他们太过分了！”
“过分吗？”江怀瑾看着杯中晃动的茶水，映出自己肥胖的倒影，“等我们有了足够的实力，这些‘过分’自然就会消失。现在，忍一时风平浪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大堂，最终落在那个墨色锦袍男子的方向。不知何时，那男子己经转过身来，正端着茶杯，目光淡淡地看向江怀瑾这边。西目相对的瞬间，江怀瑾只觉得那目光深邃如渊，仿佛能看透他伪装下的一切。
那男子的容貌极为俊美，眉如远黛，眸若寒星，鼻梁高挺，唇色偏淡，组合在一起却毫无女气，反而透着一股清冷孤傲的气质。他看着江怀瑾，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江怀瑾心中一凛，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衣服。他能感觉到，那男子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移开。
“那是谁？”苏离也注意到了那男子的目光，低声问道。
“不知道。”江怀瑾摇摇头，心中却升起一股莫名的警惕。那男子的眼神太锐利了，让他有种赤身被看穿的感觉。
就在这时，驿站外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什么大人物到了。众人纷纷起身张望，江怀瑾也趁机抬头望去，只见一队身着银色盔甲的修士策马而来，整齐划一，气势凛然。
“是玄黄洲本土大宗‘庚金宗’的人！”有人低声惊呼。
庚金宗的修士在驿站外下马，分列两旁，然后从中间走出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腰间挂着一枚刻有庚金图案的玉佩，正是庚金宗的少宗主。
“见过少宗主！”驿站内的庚金宗弟子连忙起身行礼。
少宗主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大堂，最终落在了那个墨色锦袍男子身上，脸上露出一丝恭敬的笑容：“原来是谢阁主在此，晚辈唐突了。”
谢阁主？！
江怀瑾心中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墨色锦袍男子。他就是谢无咎？那个传说中惊才绝艳的天机阁主？
只见谢无咎放下茶杯，起身还了一礼，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穿透力：“唐少宗主客气了，我只是在此歇脚而己。”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原本喧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有敬畏，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江怀瑾看着谢无咎，心中五味杂陈。他曾在苍梧洲小镇听过谢无咎的传说，将其视为追赶的目标，却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更让他在意的是，刚才谢无咎看他的眼神，那绝不是看一个普通胖子的眼神。
难道...他看穿了自己的易容？
这个念头让江怀瑾脊背发凉。他知道天机阁擅长推演测算，但没想到竟能厉害到这种地步，隔着易容符和三层软棉絮，都能被看穿？
谢无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再次朝他这边看了过来。这一次，他的目光在江怀瑾肥胖的身躯上停留了更长时间，然后才转向庚金宗少宗主：“少宗主也是去参加万剑大会？”
“正是，”唐少宗主连忙笑道，“家父让晚辈去见识见识，顺便...看看能否寻得有缘人。”他说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江怀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谢无咎淡淡一笑，不再多言，重新坐下，端起茶杯继续喝茶，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例行公事。
江怀瑾却再也无法平静。他能感觉到，谢无咎的到来，让整个驿站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原本对他们这些“苍梧洲散修”不屑一顾的修士，此刻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谢无咎身上，暂时忘记了嘲笑和轻视。
这就是强者的待遇吗？
江怀瑾握紧了手中的断剑——此刻它被伪装成一根普通的木杖，藏在他的袖中。他知道，想要在这个世界立足，想要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就必须变得更强，强到像谢无咎那样，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
“我们走吧。”江怀瑾站起身，对苏离和木铁说。
苏离点点头，木铁也压下心中的怒火，三人默默离开了驿站。走出驿站大门时，江怀瑾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谢无咎正临窗而坐，目光望向远方的剑脊道，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墨色的衣袍上，勾勒出清冷孤寂的轮廓。
不知为何，看着谢无咎的背影，江怀瑾心中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涌了上来，比之前更加强烈。他总觉得，自己和这个传说中的天机阁主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无形的联系。
“江公子，怎么了？”苏离见他驻足不前，疑惑地问。
“没什么。”江怀瑾摇摇头，收回目光，“我们赶路吧，万剑山还很远。”
三人重新踏上剑脊道，朝着玄黄洲腹地走去。身后的驿站渐渐远去，谢无咎的身影也消失在视线中，但江怀瑾心中却清楚地知道，这次玄黄洲之行，绝不会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尤其是谢无咎的出现，更是为这场万剑大会增添了无数变数。
夕阳西下，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怀瑾走在最前面，肥胖的身躯在崎岖的山路上显得有些笨拙，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无论谢无咎是敌是友，他都必须去万剑山，必须参加这场大会。
因为那里，或许就藏着他回家的线索，藏着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而他，江怀瑾，绝不会止步于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