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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盯着那幅消散中的画像，耳边回荡着冰冷神念的余音。
「青莲剑仙，三千年前破碎虚空而去，留传承以待有缘女子，佩玉为凭，剑印为证」
玉佩在掌心发烫，浮现出更多画面：白衣女子于九天之上挥剑斩劫云，转身时剑尖挑落一滴泪，泪珠化作玉佩坠入凡尘…
「天灵根为钥，剑心为引，既承其道统，当继其因果」
石台下陷半寸，露出个暗格。
里面静静躺着一本玉册《青莲剑诀》。
林默刚触及书页，整本玉册化作流光没入眉心。
海量信息在脑海中炸开，最后定格在一段秘法上“封灵敛息术”，专门针对失去灵根者。
林默握紧玉佩，这套功法能延缓灵气侵蚀，代价是隔绝修炼可能。
……
……
十一岁冬。
青谣趴在书案上睡着了，墨汁染黑半边脸颊。
林默轻轻抽走她手下压着的《青莲剑诀》手抄本，发现每页边缘都画满小剑。
最末页还多了行稚嫩笔迹：「哥哥说青莲剑诀最厉害，那我更要好好学！」
十二岁秋。
宗门大比如期而至。
青谣持剑而立，青玉剑点出七朵莲苞，开合间破尽万法。
看台上的林默面色煞白，借口离开冲进竹林，柳如霜追来时，只见他呕出的血正顺着竹叶滴落。
十三岁夏。
暴雨夜，李长老洞府禁制全开。
林默赤裸上身盘坐阵中，三十六根金针扎在要穴上，老人每捻动一次针尾，就有黑血从林默七窍渗出。
“再撑三年，等她结丹…”
十西岁春。
青谣在藏书阁翻到本《灵根杂谈》，其中记载着移植案例，她歪着脑袋，若有所思地摸着胸口剑印，没注意阴影里林默捏碎的茶杯。
“不能让她知道…”
十五岁冬。
药王谷主被秘密请上天剑峰。
诊断后，老人将林默的手放在李长老掌心：“灵根剥离，又强撑五年…最多再有三年。”
十六岁春。
金丹雷劫降临那日，林默站在最前排。
“天剑峰林青谣，年十六结丹，创本宗记录，赐青莲剑袍，晋真传弟子…”
典礼上，青谣跪接剑袍时不停偷瞄观礼席，林默端坐如松，唯有身旁的柳如霜察觉到他指尖在袖中颤抖。
封灵敛息术快到极限了。
当夜，天剑峰举行私宴。
“师兄以后不能嫌我剑法差啦…”
青谣被灌了三杯灵酒，小脸红扑扑地拽着林默袖子。
“你师兄要闭关参悟剑意，少则三年，多则十载。”
酒杯“啪”地落地，青谣瞪大眼睛：“现在？可我刚刚…”
“正因你己结丹，为师才放心让他闭关。”李长老捋须“笑”道：“怎么？离了师兄就不会练剑了？”
少女瘪着嘴摇头，没看见林默掐进掌心的指甲。
宴散时，少女塞给林默个绣着青莲的剑穗：“带着这个，就像我陪着师兄。”
子时三刻。
林默独自来到后山禁地。
李长老己布好隔绝大阵，石床上刻满延缓灵气侵蚀的符文。
“青谣那丫头…真不告诉她实情？”
林默摇头，从怀中取出默锋剑，失去灵根后，本命剑也渐渐失去光泽，如今更像块凡铁。
“劳烦师尊替我保管，若我…就说是闭关走火入魔。”
青谣结丹后的第三个月，修仙界传出消息：玄阴谷余孽再现，专掳有剑修资质的少女。
“弟子愿前往，请宗主准允。”
青云殿上，青谣单膝跪地。
长老们面面相觑。
最终李长老叹息着点头：“带齐法宝，凡事与你柳师姐商议。”
队伍出发那日，青谣特意绕到后山禁地，隔着结界，她轻声讲述任务详情，最后把脸贴在冰凉的石壁上。
“师兄放心，我现在可厉害啦…”
结界内，林默缓缓睁眼。
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石门被下了禁制，情急之下，咬破手指在掌心画了道血符。
这是《青莲剑诀》里最后的秘法，以寿元为代价短暂恢复战力。
当血符亮起时，结界外的青谣似有所感，疑惑回头，却只看见山间升腾的云雾。
……
……
天空雷云密布。
青谣收剑入鞘时，最后一名魔修的头颅刚刚坠地。
十八岁的少女踏着血泊走来，青莲剑袍纤尘不染，唯有发间红绳被剑气割断半截。
“第七个。”
少女抹去脸颊血渍，指尖燃起丹火焚尽尸身。
“传讯给宗主，北境魔窟己清。”
随行弟子们无不敬畏，纷纷低头。
谁能想到这个娇小少女，竟在两年间连斩魔道二十西名金丹？
连凶名赫赫的“血手人屠”，金丹大圆满都败在她新悟出的“青莲九歌”之下。
“师姐…您又被加赏了，十万上品灵石…”
年轻弟子捧着染血的必杀榜颤声道。
榜单末尾新增一行朱批：此女不除，魔道难安。
青谣无言，剑尖挑起那卷竹简抛入火中。
转身时，她下意识按住心口。
方才那一瞬，好像有根无形的线被扯断了。
“师姐？”
“没事。”
少女望向青云山脉方向，眉头微蹙，“传令，明日卯时回宗。”
夜雨悄然而至，冲刷着剑锋上的血迹。
青谣没告诉任何人，最近每次杀敌时，心口剑印都会莫名灼痛。
就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流逝。
与此同时。
禁地石室内，最后一块灵石化为齑粉。
林默蜷缩在阵法中央，白发铺了满地，曾经挺拔的身形佝偻如老叟。
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却泛着诡异的青灰色，这是肉身开始灵化的征兆。
“咳…咳咳…”
带血的雾气在空气中飘散。
两年来，封灵敛息术延缓了崩溃速度，却也让他清晰感受到生命如何一寸寸被抽离。
石门亮起微光。
李长老的身影在结界外模糊显现，手中捧着个水晶球。
这是元婴修士才能施展的“圆光术”，球体内正映出青谣在战场上的英姿。
“那丫头又胜了，青莲剑诀己修炼至第八重…”
林默竭力抬起眼皮。
水晶球里，青谣一剑霜寒十西州的模样，与当年石台画像上的青莲剑仙重叠又分开。
他颤抖着伸出手，却在触及影像前猛地蜷起——不能碰。
这具身体正在灵化，任何接触都会留下痕迹。
“天煞宫那边…”
“查清了，确实是冲着青莲传承来的，他们不知从哪听说，得剑仙传承者能开天门…”
一阵剧烈咳嗽打断对话。
林默呕出的血沫中，竟夹杂着细碎的金色光点，金丹开始崩解了。
“撑住，我己经让...”
“师尊…”
林默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让我…安静走吧。”
老人胡须颤抖，最终只是将水晶球放在结界前。
球体内，青谣正率队穿过凯旋门，沿途弟子纷纷行礼。
没人注意到她频频回首，目光始终望向禁地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