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但见那名船夫向在岸边另外几个钓鱼的人打了手势。
那几名钓鱼的人跑了过来,各拿弓箭,黑乎乎的箭头瞄准了朱允熥,只见那名船夫下令道:“射死他!”
朱允熥一看不好,赶紧沉入水中。
那些箭支由于落了水,卸了力,没有射中朱允熥。
好在后世的朱允熥平时喜欢游泳健身,水性极好。
他心想我得躲到那只船的下面。
于是,他便向那只船游了过去。
可是,他刚刚到达那船底时,却发现船底下面已有一人。
那人右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正在那里等着他呢。
等朱允熥到了近前,那人奋力地向前刺了出去,直刺朱允熥的胸口。
朱允熥没想到这船的底下还有人,他双手握住了那人的手腕,
那匕首刺到他的胸前停了下来。
朱允熥双臂一较力,把匕首夺了过来。
回手一刀,刺向那人的腹部,那人“啊”了一声,沉入水底,还没等到朱允通缓过神来,在他的背后又游来一人。
那人手里握着一杆长枪,直刺朱允熥的咽喉。
朱允熥的脖子一歪,把那枪避开了。
他顺势握住了那大枪的枪头,奋力向后一拽。
那人的力气也很大,两个人你争我夺,互不相让。
最后,朱允熥左手握住枪杆,右手用匕首刺中了那人的手腕。
那人只好把长枪撒手,想要逃跑。
朱允熥哪里能让他逃走呢?
调转枪头,一下子刺中了那人的胸膛。
那人当场毙命,鲜血咕嘟咕嘟往上冒。
船上的那个渔夫见河水被染红了,
时间不长,飘上来两具尸体,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大吃了一惊。
他赶紧弃船上了岸,带着那几名手下跑了。
朱允熥藏在水里不敢露面,怕那些人再次射箭。
等了很长时间,确定无事。
他才探出脑袋,从水里上来了。
他坐在岸边,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心想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是何人所为,什么人要杀自己。
一阵寒风吹来,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收拾了收拾回去了,等他回到草堂之时,
赵灵儿见他和落汤鸡似的,吃了一惊,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朱允熥便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什么?有人要杀?”赵灵儿可唬得不轻。
“是的。”
“那你有没有看清他们的容貌?”
“没有,都是生面孔,还有一个船夫蒙着面。”朱允熥的脸色苍白。
赵灵儿低头想了想:“你说,这事儿能是谁干的呢?”
朱允熥摇了摇头,道:“这事儿现在不好说。”
“那咱们以后可得小心了,这也太过险恶了些。
总是有人找咱们的麻烦。”
赵灵儿找出衣服给朱允熥换上了。
朱允熥控制不住地发抖。
恰巧此时,常茂来了,手里拎着酒肉。
他大大咧咧地,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他见赵灵儿神色不太自然,便问道:“灵儿,允熥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
赵灵儿便把事情的经过对他讲述了一遍。
常茂是火爆子脾气,一听就火了。
“我原本想把你从监牢里救出来,没想到那里守卫森严,想把你救出来,真就没那么容易。
他们又把你给放了出来,没想到又派人来杀你,
真是让人想不明白呀。”
朱允熥苦笑了一声:“大舅,且不管那些,先喝酒。”
常茂称赞道:“好孩子,有出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你是好样的。
来,咱们先喝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常茂把酒杯放下了。
“允熥啊,你看到没有,这个世道乱得很呐,有那么一句话是怎么说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只想安心种田,恐怕有人不允许。
咱们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不如招兵买马,大刀阔斧地干,咱们兵强马壮,谁也不能把咱们怎么样。”
朱允熥打了个喷嚏,这次他真的被冻得不轻。
他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感觉到浑身不得劲儿。
赵灵儿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要命:“允熥,你是不是病了?”
朱允熥也觉得自己好像是病了,因为那河水实在是太凉了。
此时,正处于三九的天气,蜀地本来就冷,温度达到零下二十多度。
朱允熥在水里待了那么久,怎么能承受得了?
赵灵儿看着朱允熥十分心疼,她生了炭火。
“允熥,你要是支持不住的话,到榻上去睡会儿吧。”
朱允熥摆了摆手:“没关系,我还能挺得住。”
常茂看着朱允熥:“你这脾气和我小时候特别相像,我那时也像你这样,生病了都不带去找医官的。”
“大舅,你那会儿身体好啊。”
常茂喝了一口酒,接着说:“自从我和你舅母成了亲之后,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赵灵儿听了,笑道:“你挺有能耐的呀,把冯胜将军的女儿给娶到了手,听说,舅母年轻那会儿去提亲的都排队呀。”
常茂嘿嘿一笑:“可不是吗?
你们也看到了,我长得也不咋的,就那,我还不太乐意呢。”
赵灵儿一听,撇了撇嘴:“大舅,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你和舅母成了亲,身体咋就不行了呢?”
常茂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嘴里嚼了,嘿嘿一笑:“不怕你们笑话:
一是你舅母每天晚上缠着我;
二是他净做好吃的给我吃,把我给养胖了,
这人一胖啊,身体素质就下来了。”
赵灵儿撇了撇嘴:“我发现你说话,都是反着说的,不是就我舅母缠着你,是你缠着人家吧。”
常茂一乐:“反正男女之间就是那么回事儿吧。”
赵灵儿格格地笑了:“大舅,其实,你在哄女人方面还挺有一手的,舅母现在人在何处?”
“她呀在桂林待着呢。”
“听说你后来又娶了一个小妾。”
“是啊。”
“那又是怎么回事呢?”赵灵儿刨根问底。
“先帝不是把我贬到龙州去了吗?龙州那里有个土官,叫赵贴坚。
赵贴坚没有儿子,他死了,他的侄子赵宗寿,应该继承爵位。
但是,赵贴坚的妻子把女儿送给了我,我便笑纳了。
从那以后,我就治理龙舟了,这么一来,赵宗寿就有意见了,
咱们俩相互争夺龙州官印。
他先举报的我,我便以牙还牙,结果,这件事闹到你皇爷爷那里去了。
你皇爷爷十分震怒,于是,派使者前往龙州,我就诈死了,蒙混过关,
事情过后,我就到桂林一带去隐居了。”
“原来是这样,你的那位小妾呢?”赵灵儿算是听明白了。
“和你的大舅妈住在一起。”
赵灵儿竖起了大拇指:“你可真有本事。
那么,大舅妈和小舅妈在一起能处得好吗?”
常茂摆了摆手:“她们俩总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吵得我头疼,
所以,我不愿意在家,便出来溜达,眼不见为净。”
赵灵儿拍手笑道:“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很厉害的。
很多男人一个媳妇都没有,你却有两个。”
常茂哈哈一笑:“我那算啥呀,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后宫佳丽三千,他能忙得过来吗?”
“你还想和皇上相比呀。”
常茂就像个老顽童,什么话都往外扔:“我哪里敢比皇帝呢?
我这身板吃不消啊。
来来来,喝酒!”
此时,朱允熥只觉得额头上开始对外冒虚汗。
赵灵儿拿出手绢不停地替他擦汗:“你要不要紧啊?”
朱允熥咬牙坚持着:“我没事儿。”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时,
门外忽然传来了人喊马嘶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常茂大将出身,他侧耳倾听,道:“外面少说来了有1000人。”
朱允熥也吃惊不小,三个人一起来到了屋外,却发现他们这两间茅草屋已经被包围了起来,领头的非是旁人,正是朱高炽。
在朱高炽的身边,还有两匹马,马背上端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杨士奇,另外一个是杨荣。
张辅小跑到朱高炽的面前:“报告殿下,这里已经被包围了,就是一只鸟也飞不出去。”
朱高炽端坐在马背上点了点头:“很好!”
此时,常茂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在那看着他们。
只听朱高炽高声喊道:“常将军,别来无恙啊。”
常茂上前跨了两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太子殿下,常茂这厢有礼了。”
朱高炽微微一笑:“你可是无敌大将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你不是应该在十年前就死了吗?”
“啊,这个嘛……。”常茂不知该怎样回答。
此时,赵灵儿挺身而出:“朱高炽,我正想找你,有一件事要和你说呢。”
“哦,弟妹,你有什么事儿?”朱高炽说着翻身下马,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今天早上,朱允熥到湖边去钓鱼,却有人刺杀他,这事儿是不是你们干的?”赵灵儿眼神犀利地看向朱高炽。
闻言,朱高炽也是吃了一惊:“哦,有这样的事儿?
孤不知道啊。”
赵灵儿冷哼了一声:“我看你是装糊涂吧。
你现在不但是太子,而且是钦差大臣,你在此坐镇,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朱高炽心里也很疑惑,因为这件事儿他是真不知道。
他回过头来看向众人,问道:“你们谁去干了这件事儿?”
众人都摇头。
实际上,这件事就是张辅干的,张辅已经猜出自己的钱财就是被朱允熥讹来了,因此,他怀恨在心。
同时,他也感觉到朱允熥到了蜀地,对于自己来说,是一种威胁。
换句话说,有朱允熥在,就没有自己的好日子过。
因此,他心想必须要把朱允熥除掉。
然而,没想到的是,朱允熥的水性极好。
非但没能把朱允熥给杀了,反而损失了两名兄弟。
但是,因为这件事是他自己私自做主的,并没有经过朱高炽同意,
所以,他也不敢承认。
朱高炽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说:“你们也看到了,不是孤护犊子,确实没人做这件事儿。”
赵灵儿冷笑了一声:“他们说没有就没有了吗?
你就相信了,是吧?
还说自己没护犊子,如果说你调查清楚了,再说这样的话,那还差不多。”
朱高炽被他这么一说,不好意思了起来。
于是,他转移了话题。
他的目光看向了无敌大将:“郑国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皇爷爷是判你死罪的,
为什么呢?
一是你在招抚纳哈出的时候,犯下了过错,
后来,你和你的岳父冯胜互相检举、揭发,你犯下了许多过错,皇爷爷不忍心杀你,把你发配到龙州。
可你到了龙州,又做了许多不法之事,所以,皇爷爷判你死罪。
可是,你却诈死,欺骗了皇爷爷,此乃欺君之罪,
朝廷一直在抓捕你,今被孤撞上了,还有何话说?”
无敌大将把手一摊:“我那是冤案,
我曾经为大明王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你看看我身上的伤,
这一块伤是在和北元作战的时候留下的,
这一块是和陈友谅作战时留下的,
还有,这一块是和张士诚作战时留下的,
……
可是,你皇爷爷不讲这些,他只抓了我一点小错,就要置我于死地,这怎么能让人心服口服呢?
而且,那些所谓的小错,在我看来,也算不得什么过错。
难道说,我当年所立下的那些功劳,就这样算了吗?”
朱高炽倒背着双手,在他们的面前来回走动:“你所立下的功劳我不太清楚,
但是,朝廷有朝廷的制度,该封赏的,肯定会给你封赏。
但是,功过不能相抵呀。
你犯下了死罪,孤今日撞上了,必须要将你绳之以法。
来人啊!”
此时,杨荣和张辅过来了,施礼:“殿下请吩咐。”
“把常茂给孤拿下!”
“诺!”
杨荣、张辅等人答应了一声,率领手下众人就往上闯。
朱允熥只觉得头重脚轻,双脚就像踩棉花似的,站立不稳。
他强忍着,站在了常茂的身前,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