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一片无尽的黑暗深渊中,被强行拽了回来。
孙破霄猛地睁开眼。
没有地狱,也没有牢房。
他睁开眼,视线所及,只有一片纯白。
墙壁,天花板,地面,皆由一种完美无瑕的玉石铸成,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缝隙。
整个空间被一种柔和的光芒均匀照亮,没有任何阴影。
一个完美的,令人窒息的白色囚笼。
他动了动身子,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
孙破霄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肩。
那被魏苍血爪洞穿的恐怖伤口,此刻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粉色疤痕,甚至连一丝痛感都没有。
活动了一下手臂,除了些许僵硬,竟己活动自如。
体内的灵气虽然依旧干涸,但那种油尽灯枯的虚弱感,被一种被强行灌满营养的饱胀感所取代。
这雷火天将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前脚差点要我小命,转眼又给治好了。
就在这时。
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从房间的最角落传来。
“咳……咳咳……”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奇,一丝茫然。
“咦?”
“居然……有人进来了?”
孙破霄的心脏猛地一缩!
浑身一紧,猛地望向声源处!
自己居然没有发现在那个与纯白背景几乎融为一体的角落,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孙破霄的紧张,挣扎着缓缓站起身。
他看起来二十岁出头,身材清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囚服。黑色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温和而清澈,甚至带着几分书卷气。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跟这肃杀的天牢格格不入。
“你好。”书生扶了扶眼镜,对他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微笑,“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很久没见过活人了,有些意外。”
孙破霄没有放松警惕,只是皱眉打量着他。
“你是谁?”
“我叫陈三藏。”书生温和地回答,“至于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突然一天就被他们抓来了,说我体内有上古凶兽的武魂,极其不稳定,需要特别控制。”
陈三藏?
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孙破霄心里嘀咕了一句,但眼下的处境让他无暇多想。
现在最重要就是尽快回复灵气。
他盘膝坐下,试着吸收灵气,却久久没有反应,眉头不由得拧成一团。
没有!
一丝灵气都没有!
这里的空间仿佛一个绝对的真空,将外界所有的天地灵气都隔绝得干干净净。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要呼吸,却发现周围连一滴水、一缕空气都不存在。
灵明石猴武魂在他体内沉寂着,以往那种与天地灵气无时无刻不在的共鸣,此刻断得一干二净。就连与他心神相连的自在如意棒,也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死寂。
怪不得一向有超凡感知能力的自己刚刚没有察觉到在身边还有一个人。
“没用的。”陈三藏看着他的动作,苦笑着摇了摇头,“天牢被布下了绝灵大阵,别说吸收灵气,就连魂师体内自身存储的灵气,也会随着时间慢慢逸散掉。”
“这里不是监狱。”陈三藏的镜片后,露出一丝悲哀,“这里是……坟墓。”
一个专门为魂师准备的,活着的坟墓。
孙破霄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
与此同时。
天牢之外的监控室内,雷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监控屏幕上的一幕。
屏幕被一分为二。
左边,是孙破霄和陈三藏在纯白囚室里的画面。
右边,则是另一个更加黑暗、幽深的囚室。一个庞大、扭曲,散发着无穷无尽怨念与饥饿的黑影,正在疯狂地撞击着囚室的墙壁,发出无声的咆哮。
“雷大人,您这一招‘一石二鸟’,真是高明。”旁边一名下属恭维道,“把那只不听话的野猴子,和‘金蝉’关在一起。我们不用动手,就能解决这个敢反抗您的祸害。”
雷正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心情悠哉。
朱穹华不让他下杀手?“那位大人”要活的?
可以。
但他有的是办法,让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猴子,死得比谁都惨!
杀一只猴子,何须他亲自动手?
“金蝉己经饿了多久了?”雷正淡淡地问。
“回大人,己经足足三个月没有喂食灵食了。它的妖性恐怕己经压制到了极限。”
“很好。”雷正的目光,贪婪地在孙破霄的影像上扫过,“灵明石猴,天地灵秀所钟,其武魂对于饥饿的妖物来说,可是天底下最美味的大餐啊。”
他抿了一口茶,仿佛己经品尝到了胜利的滋味。
“看着吧,一场好戏,就要开场了。”
……
纯白的囚室里。
孙破霄放弃了徒劳的尝试,他靠着冰冷的墙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绝灵大阵,活的坟墓。
他算是明白雷火天将府的打算了。他们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他们要用这种不见血的方式,将他活活耗死在这里,磨灭他所有的意志和力量。
好狠的手段。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身边的气氛,变了。
他浑身的汗毛猛地炸起,一种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
孙破霄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陈三藏。
他依旧保持着温和的姿态,低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陈三藏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副细框眼镜,不知何时己经滑落到了鼻梁末端。
镜片之后,那双原本温和清澈的眼睛,此刻竟被一种妖异如血的赤红色所取代!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鸣。
他没有看别处,那双血红的眼睛,贪婪地锁定在孙破霄的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人”。
而是一头饿了无数个轮回的绝世凶兽,终于看到了世间最鲜美、最的血食!
“灵气……”
陈三藏的嘴唇蠕动着,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渴望与癫狂。
“好香的灵气……”
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
“好久……好久没有尝过灵气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