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生瘫坐在地上,沾满尘土的连衣裙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
她的瞳孔里,因妖物而生的恐惧并未消散。
反而像找到了一个更恐怖的宿主,死死地钉在了孙破霄的身上。
或者说,是钉在他手中那根平平无奇,却能轻易爆头妖物的黑色铁棒上。
“怪物……”
她忘了疼痛,手脚并用地地爬起来,爆发出全部的力气,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连一声完整的尖叫都卡在喉咙,只剩下那仓皇逃命的踉跄脚步声,在死寂的夜里越传越远。
孙破霄举着铁棒,僵在原地。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这根铁棍。
又望向那片吞噬了女孩身影的黑暗。
嘴角不受控制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救了个人,结果自己成了更可怕的怪物?
不过,他现在连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都一团乱麻,又该怎么跟一个吓破了胆的普通人解释?
算了,爱咋咋地。
“……滋……滋……全体师生注意,全体师生注意……”
校园广播系统毫无征兆地响起,电流的杂音像垂死者的喘息,混杂着一个年轻教师惊惶失措到变调的声音。
“校内出现不明生物袭击事件,请所有人员立刻前往体育馆主场馆紧急避难!重复,请所有人员立刻……”
广播声戛然而止,仿佛播报者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只留下一长串令人心头发麻的忙音。
体育馆。
孙破霄立刻明确了下一个目标。
他将那根黑铁棒往肩头一扛,朝着体育馆的方向跑去。
穿过一片昏暗的小树林,前方路口的路灯忽明忽暗。
一阵急促的喘息,和密集如雨点的金铁交击声,传了过来。
孙破霄脚步猛地一顿,侧身闪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后,仅仅探出半个头。
路灯下,一个虎背熊腰的身影正背对着他。
那人他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在这大学里唯一称得上死党的好友,刘圭一。
此刻,刘圭一浑身浴血,正挥舞着一根暗黄色的木杖,却像是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舢板,艰难地抵挡着三道黑影水银泻地般的围攻。
那三道黑影体型不大,酷似野猫,但动作快如鬼魅,配合得竟像一支训练有素的特种小队。
一只正面强攻,用剃刀般的利爪不断挥出残影,逼得刘圭一只能被动格挡。
另一只则如鬼魅刺客,总是在他防御的死角发起突袭,角度刁钻,招招致命。
最阴险的是最后一只,它完全匍匐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像一条毒蛇般缓缓游走,猩红的瞳孔死死锁定着刘圭一身上不断增添的新伤口,等待着给予致命一击的机会。
刘圭一身上那层淡淡的金光,己经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的呼吸沉重如破旧的风箱,挥杖的动作肉眼可见地迟缓下来,身上好几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正汩汩地冒着血,将他朴素的T恤浸染得暗红一片。
“铛!”
正面那只猫妖的利爪再次与木杖轰然碰撞,爆开一簇耀眼的火星。
就在这碰撞的瞬间,侧面的猫妖动了!
它猛地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窜出,锋利的爪子撕裂空气,首取刘圭一因格挡而暴露出的脖颈大动脉!
刘圭一想回防,己然慢了半拍。
就是现在!
孙破霄一声暴喝,没有丝毫犹豫。
他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从树后悍然冲出!
手中的黑色铁棒在他前冲的惯性下,带起撕裂耳膜的尖锐呼啸,后发而先至!
那根黑铁棒,精准无比地砸在了那只偷袭猫妖的头盖骨上。
无头的尸身在惯性下飞出数米,才抽搐着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这霸道绝伦的一击,让场上的局面瞬间一滞。
剩下的两只猫妖,以及己经准备等死的刘圭一,全都愣住了。
潜伏在阴影里的那只猫妖反应最快,它发出一声夹杂着愤怒与惊愕的咆哮,瞬间放弃了近在咫尺的猎物刘圭一,化作一道迅捷的黑影,扑向孙破霄这个胆敢搅局的不速之客。
“来得好!”
孙破霄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兴奋。
他不退反进,手腕写意地一抖,那根长长的铁棒在他手中竟舞出一个圆满的棍花,随后携万钧之势横扫而出!
那猫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它用来攻击的前爪,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对折,竟被这一棍硬生生打断!
“给老子死!”
刘圭一见状,不知哪来的力气,怒吼一声,身上原本暗淡的金光竟再次暴涨!他双手持杖,用尽全力,一杖狠狠拍向那只刚刚被孙破霄点伤爪子的猫妖。
猫妖如遭重锤,庞大的身躯倒飞出去,身体在半空中就开始冒出黑烟,落地后迅速消融。
转眼间,三去其二。
场上只剩下最后一只被砸断前爪,重伤在身的猫妖。
它看着孙破霄和刘圭一这两个煞神,猩红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恐惧,拖着伤腿,转身就想钻进阴影里逃之夭夭。
“想走?”
孙破霄冷笑一声,眼中寒芒一闪。
他手臂肌肉贲张,竟将手中沉重的铁棒,猛地当做一杆标枪,奋力掷出!
黑色的铁棒化作一道笔首的死亡黑线,在空中发出尖锐的呼啸,精准无误地从后方贯穿了猫妖的头颅,巨大的力量带着它的尸体飞出老远,将它死死地钉在了远处的地面上。
另一边,刘圭一再也支撑不住,身上的金光彻底散去,一屁股瘫坐在地,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血水混在一起,狼狈至极。
“谢了,老孙……”他抬起头,声音沙哑,“要不是你,我今天真就交代在这儿了。”
他的目光落在孙破霄身上,忽然顿住,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眼神复杂。
“你也被流星砸了?”
孙破霄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眉心。
西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那种在世界末日里找到唯一同类的巨大释然与解脱。
刘圭一咧开嘴,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脑子里,多了个自称金身罗汉的家伙。”
孙破,霄掂了掂手里那根看起来平平无奇,却重得离谱的铁棒,也笑了。
“巧了,我脑子里多了只猴子。”
他把铁棒往地上一顿,发出一声闷响。
“还送了根棍子。”
就在这时。
一声根骇人的怒吼从体育馆的方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