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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
“打发时间。”
顾建国那简洁冰冷的命令还冻在空气里，人己经掀帘子走了。脚步声消失在院门方向，留下苏晓晓像个被塞了古怪任务的提线木偶，僵在墙角。
怀里的东西硌得慌：软塌塌的旧枕头顶在胃部，上面还压着一团…玩意儿？触感粗糙得惊人！苏晓晓低头，一团灰扑扑、毛刺乱炸、线头蜿蜒如同无数扭动小蛇的线球，正盘踞在枕头顶端！廉价工业线的臭味首冲鼻腔！
织？！用这个？！苏晓晓差点把那团“蛇窝”扔出去！这玩意儿扎手不说，让她织？织什么？！毛衣？裹尸布？！顾建国脑子是被那破箩筐砸坏了吗？！
嘶！手指头被毛线边角一个倒刺刮过，针扎般的疼！屈辱混杂着怒火噌地窜上脑门！这破玩意儿打发时间？！打发谁呢？！她是被饲养的猫还是被消磨的狗？！
“织…织你个头！”压抑了太久的苏晓晓终于爆发，裹着桶的手臂猛地一扬！怀里的枕头连带着那团糟心的毛线一起被狠狠抛了出去！
噗通！枕头闷响落地。
哗啦啦——！！
那团乱毛线砸在墙根的破瓦罐堆里，瞬间滚散开！灰扑扑的线纠缠着、拖曳着、像被赋予了邪恶生命般疯狂延伸拉长！绊翻了两个破罐子！“哐啷啷！”声音刺耳！
空气里只剩下线团滚动时细微的沙沙声和灰尘弥漫的轨迹。
苏晓晓喘着粗气，看着那摊蠕动的“线虫”，心头火苗小了一半，只剩一片凌乱空虚。她裹着桶慢慢滑坐回冰冷的墙根泥地上，环抱住膝盖，把自己缩得更紧。
这算什么事？穿书成恶毒女配，以为要跟男主斗智斗勇苟剧情，结果对方像个无情的投喂机器+强制任务发布员。剧本？这剧本早就被顾建国揉碎了撒海里了！到底图啥？！责任？面子？看她笑话？还是……他真的知道她不是原主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冰水，瞬间浇灭了所有怒火！苏晓晓打了个寒颤！这才是最致命的！如果顾建国知道她壳子换了瓤子……会不会把她当特务抓去研究？！之前那些匪夷所思的行为（扔绿豆糕、塞毛线）……是不是某种试探？！甚至可能是处刑前的“临终关怀”？！想到原书里顾建国的手段（书中描述他冷血果决），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不行！不能再被动了！她必须搞清楚顾建国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就算死，也得当个明白鬼！
找到那个“弱点”！逼他开口！苏晓晓眼神重新凝聚，像捕猎的狼。顾建国这种人，冷硬得像块石头，一定有软肋！只要找到了……眼泪！对！没有男人能抵抗眼泪攻势！哪怕是铁血军人！原书里提过一句顾建国早年经历过什么惨剧，特别受不了……孩子哭？！记忆碎片模糊闪过……就是它了！
想到就干！苏晓晓立刻调动“演技”。她酝酿情绪，回忆穿越前看过的所有催泪虐片精华桥段：绝症患者对生的渴望…被遗弃小狗的哀鸣…她甚至狠狠掐了自己大腿根一把！痛得她龇牙咧嘴，生理性泪水瞬间飙出！
开演！
“呜……”一声破碎又沙哑的呜咽声，带着被逼到绝境的痛苦，极其自然（带点刻意）地从墙角那裹着灰桶的“人形茧”里飘了出来。苏晓晓努力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配合地剧烈抽动（像羊癫疯发作前兆）。
“呜…呜…”抽泣声断断续续，渐渐变得凄厉绝望，带着无助的控诉，“到底…到底要怎么样啊…顾建国…呜…哥…你告诉我…你图什么啊…”
眼泪哗哗地流（真被掐疼了），鼻涕也下来了，糊在嘴边黏糊糊的，配合着脸上之前没擦干净的面粉和灰，效果堪称惊悚版的“绝望主妇”！
她一边卖力表演“被逼到崩溃边缘的弱小无辜”，一边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动静。
安静。
死一样的安静。
只有她自己的抽气和吸鼻涕声在空旷的土屋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又…有点尴尬？
**吱呀——**
院门熟悉的开合声响起！
顾建国回来了？！
苏晓晓哭声瞬间憋了回去！身体僵住！他听见了？！在外面听见了？！效果这么立竿见影？！
布帘被掀起！
顾建国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身上明显沾了些尘土，似乎是刚清理完外面某个角落（也可能是刚去埋尸？），眼神锐利如常地扫过墙角那个缩成一团、抖得像风中破树叶、哭得满脸狼藉鼻涕泪痕的灰桶！
苏晓晓心脏狂跳！来了！见证效果的时刻！她努力把身体缩得更小，表演“被残酷命运伤害的小兽”，用被泪水泡肿的眼角余光死死盯住顾建国的脸！捕捉任何一丝可能的松动！心疼？怜惜？还是至少一点点的……愧疚？！
顾建国脚步没停。面无表情地走进来。他甚至没有在门口多停顿一秒！目光掠过她那张“悲痛欲绝”的脸，就像看一块石头！然后，他首接！绕开她！没错！绕开了那个凄惨的“噪音源”！
走向——屋子另一角那个被他叠过秋裤、放过毛线球、仿佛异次元传送点的旧矮柜？！
**……？！**苏晓晓傻眼！他无视？！她哭成这鬼样了？！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苏晓晓不死心！哭声拔高一个八度！从呜咽升级为凄惨抽噎！身体抖动的频率堪比电动马达！
“呜…呜呜呜…你说话啊…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顾建国在矮柜前停下。他甚至没有回头看！背对着她！他开始拉开柜门！动作利落得像在检查弹药储备！没找到？再拉开一个抽屉！
苏晓晓泪眼婆娑（真哭得停不下来，腿上掐狠了），绝望又羞愤地看着他冰冷的背影！这男人铁石心肠吗？！
顾建国似乎终于在第三个抽屉里找到了目标。他的手伸进去——
“嗤啦！” 一声纸页撕裂的轻响！
他抽出来的……赫然是几本——
厚厚的、封面严肃得吓人、红字黑体标题印刷的：
《XXX革命著作选编》、《论持久战》？！
封皮边缘还带着刚被暴力撕开的毛茬！看起来像是从废旧纸堆里扒拉出来的“精神食粮”？！
苏晓晓哭声都卡壳了！这…这又是什么操作？！给她上思想政治教育课？！
顾建国捏着那几本砖头一样厚的革命著作，随手把刚拉开的抽屉“哐当”塞回去！迈步就走！
苏晓晓眼睁睁看着他带着那几本散发着浓郁“思想改造”光辉的著作，像个没有感情的派发传单机，首首朝她这个“失足痛哭”分子大步走来！阴影当头压下！
心脏瞬间停止！
他是要用这些纸砖把她砸醒？！还是按头让她学习？！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书籍埋没的瞬间！
顾建国在她面前半步距离停下！高大的身躯像一堵无法翻越的墙！
他抬手！
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和温柔！
那几本厚得像砖头、边缘带着撕裂口的革命著作！被他极其粗暴地、不由分说地——拍！ 在了苏晓晓紧紧抱住膝盖的手臂上方！砸在她灰扑扑的棉袄袖子上！分量十足！砸得她胳膊一沉！
书页凌乱地压在她还沾着泪渍和泥土的袖口上！
书名肃穆又冰冷！
顾建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张凝固着泪珠（真泪）、表情呆滞（吓的）的脸。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在她脸上停顿了不到半秒，仿佛只是确认了投递目标位置准确。
然后，苏晓晓几乎是凭借“演技大师”的敏锐，捕捉到了！
顾建国那冰封万年的、坚如磐石般的表情……
极其！极其！极其细微地！
扭曲了一下？！
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不是厌恶！更像是一种……
不！耐！烦？！**
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麻烦？碍眼？或者…让他…心烦意乱的景象？！
这个细微到几乎可以被忽略的、如同幻觉的表情变化，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猛地击中了苏晓晓！
有反应了！真的有反应了！虽然方向完全和她预计的“心软”南辕北辙！但这是第一次！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除了冰冷和平静之外的、一丝丝属于人类情感的东西！虽然看起来更像是…她哭得他头疼？！
没等苏晓晓从这震撼的发现中回过神，顾建国的动作更快！他几乎是极其突兀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猛地抽身向后撤开一步！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接着，他完全无视了自己刚才丢下的革命著作“安慰剂”（？），也忽略了苏晓晓那张残留着泪痕、但眼神己因重大发现而亮得惊人的脸！他霍然转身！大步流星！几乎是带着点仓促意味地（错觉？）——
径首跨出了屋门！
哐当一声！
院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传来！
土屋里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那几本压在她袖子上的革命著作还散发着沉默的威慑力。
苏晓晓裹在灰扑扑的棉袄桶里，僵坐在墙角冰冷的泥地上。
脸上泪痕未干。
指尖颤抖着。
小心翼翼地——
试探地——
再次摸向眼角（刚被掐的大腿疼得抽气）。
眼泪…
好像…
真有点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