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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兄妹的离开并没有叫林喃轻松多少，反而生出了仿佛做错事情的不安。
他想，他们也知道了吗？
怎么谁都知道？
很明显吗？
他看起来就像是和谢予暗有关系的样子吗？
在脑子里凌乱地过了一遍各种可能，林喃惴惴的，下意识地慌乱起来。
他纠结一阵，没注意的时候，理发店的门己经再次推开，谢予暗站他面前，吹了个宛转的口哨。
口哨声转一圈荡漾在夜色里，然后不轻不重地吹起一点林喃的额发，有点痒丝丝的。
林喃这才缓过神来，抬头问：“剪好了吗？”
谢予暗说：“不然呢？”
林喃要看他剪得怎么样，但谢予暗的脑袋上还焊着那鸭舌帽，只在缝隙里翘着几绺炸起来的短毛，眉眼也被帽檐一道压下去，看人的时候很有居高临下的意思。
林喃问：“为什么还带着帽子？”
谢予暗的眼睛就和帽檐一块低下来，和他视线平行，表情却是一言难尽的复杂。
林喃想一想，试探地虚空拢住他的鬓角：“剪坏了？”
谢予暗不说话，林喃己经有点忍不住笑。最后帽子被解下来，看到谢予暗的头发短了一大截，但毕竟脸蛋抗打，并不难看。
“还好。”林喃忍着笑，宽慰似的把帽子又戴回去。
但手腕刚伸出去就被捏住了，帽子一时也没捏住，脱手落在了二人之间，挡住了谢予暗的大半张脸，不过一双眼睛却望得澄澈专注。
西目相对的一瞬间又很快分开，谢予暗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高兴：“你都不理我了。”
林喃下意识地：“哪有？”
“……”谢予暗不回答了，只是说，“你都不帮我盯着。”
“盯着？”
剪头发也要盯着吗？
“当然要盯着！”见到林喃展现出的茫然，谢予暗更加生气了，“头发可是决定了外表百分之八十的好不好？”
“这样吗？”没想到谢予暗还会说出这样有着明确数字的话，林喃觉出割裂的好笑来，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很好了。”
“你……”
谢予暗本来准备要指责林喃对自己的爱答不理，现在也鸦雀无声，所有的话一瞬间全部哑下去。只能看到林喃笑得弯起来亮晶晶的眼睛，眉毛睫毛一道都含着软软的笑意。
林喃干什么对他笑？——
谢予暗被这笑容剥夺了说话的能力，最后只能别过头去，展现出自己的不原谅。
林喃也没注意他的小情绪，顺势把帽子戴回对方的脑袋上：“这样肯定规范了。”
“为什么学校要管我的头发。”谢予暗不高兴地说，“头发不应该是我自己说了算嘛？”
“可以呀。”林喃说，“不过会被通报批评。”
“……”
谢予暗词穷了，问他：“你干嘛说这么可怕的话？”
“可能是因为我也会被一起挨骂吧。”林喃说。
谢予暗贫瘠的大脑开始费力地运转，从而消化理解林喃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他最后想明白了，说：“你是班长，所以我犯错了，他们也要找你麻烦，是这样吗？”
林喃点下头。
谢予暗这下不抱怨了，压低帽檐，嘟囔说：“你怎么这么倒霉……听起来。”
林喃没有回答，只是垂着头走路。
先前莫名出现在他们之间的两个人现在不见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过谢予暗一点也不喜欢他们，毕竟他们一出现林喃就没有时间和自己说话，心里对此很是介意。
他没准备多问，林喃倒是开口了：“他们人不坏。”
“啊？”
“我说，江浸月他们。”林喃说，声音变得缓慢，尾音一点沙沙的哑，连含在眼睛里的笑也一下子黯淡下去，好像被忽然浇了凉水，“你不喜欢的话，下次不会带他们来。”
他不会强迫谢予暗加入自己的社交圈。
谢予暗反应过来，意识到林喃在和自己认真商量。
也就是说，在自己和其他人之间，林喃选择了谢予暗——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反应过来这一点的谢予暗不自觉飘飘然起来，心里仿佛系上了热气球。但偏偏还要假装镇定，只是冷淡哦一声：
“其实也没什么。”
林喃知道对方大概率没往深处想，但想要让谢予暗想明白自己心里微妙的纠结实在是过于理想化。
于是他也没多提，只是嗯一句。
“和他们一块肯定很累人。”谢予暗又说起别的，虽然这话怎么听都很有挑拨离间的嫌疑，但偏偏他却展现得自然又笃定，“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了？”林喃觉出谢予暗的敌意，莫名觉得好笑，就抬头看他。
谢予暗说：“他们没有把你看得最重要。”
他的话和鸭舌帽檐一道压得低缓，几乎只是一个人在喉咙里的嘀嘀咕咕。但语气却是认真肯定的。
只不过即便是谢予暗也能觉出这话里的暧昧，于是下意识地侧过脸去，掩饰一样咳嗽两声。
林喃的心中一下子也涌出怪异的错觉，和夜色，灯光，湿热一道混杂起来，心里像是挠过鼠尾草。
说得好像谢予暗对林喃多好一样。
林喃暗自腹诽，却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他知道江浸月江时茫都有各自的朋友，他与他们算不上最亲近，也不会孩子气地问我是不是你们心里的第一名。
和人交往要是总在意这些长远又缥缈的东西，会非常辛苦。
朋友这种东西总是阶段性的，一时间的志趣相投不一定能维系多久。
就像是之前的林喃和谢予暗。
“林喃。”谢予暗又说话了，“说真的，你不要谈恋爱行不行？”
他话里是商量的意思，但展现出来的样子却有可怜巴巴的祈求意味。
怎么说到这里了？
林喃意外地停下来看他。
谢予暗抓了一点他的衣角：“我也不是限制你，只是，现在太早了嘛。”
他的头又低下去，却并不松手，大有林喃不回话就不放他走的架势。
不知道的还以为谢予暗是在因为自己和司无涯的事情闹别扭吃闷醋，但深谙首男把戏的林喃并不会被他欺骗。
“我不要。”林喃扯一下唇角，笑得又乖又甜，“我太喜欢他了。不想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