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负劫剑影,无声无息地洞穿了燃烧的寂灭菩提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鸣,没有光焰冲霄的绚烂。只有一声仿佛命运纺线被强行掐断的、源自法则本源的……轻微断裂之音。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拉长至永恒,又被压缩至蜉蝣振翅的一瞬。
日光尊者脸上的狠绝与肉痛,瞬间凝固。他眼中倒映着自己燃烧的本命舍利——那枚象征着佛国菩提根基、蕴含着二圣寂灭真意的圣物——其核心处,一点混沌灰暗的剑尖,正缓缓透出。
舍利温润的白光,如同被投入了归墟最深的墨汁,以剑尖为中心,迅速黯淡、染黑、消融!纯净的寂灭佛焰,与那剑影上携带的、由归墟湮灭、万劫煞气、五年燃命沙砾以及玄龟背负道韵共同熔铸而成的混沌灰暗之力甫一接触,便发出了无声的哀鸣与湮灭!
那不是力量的碰撞,而是……道韵的彻底倾轧!是更高层面“终结”对“寂灭”的……终极覆盖!
噗!
一声轻响。如同梦幻泡影破碎。
燃烧的菩提舍利,连同其上跳跃的寂灭佛焰,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湮灭为虚无!连一丝尘埃、一缕光热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呃……啊——!!!”日光尊者的惨嚎撕心裂肺,远比肉身被洞穿痛苦万倍!那是佛国根基崩毁、本命真源被强行斩断的剧痛!他脑后那轮本己黯淡的功德金轮,如同被投入了强酸的琉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随即在一声轻响中……彻底崩碎!无数细碎的金光碎片如同凋零的星辰,西散飞溅,随即被周遭狂暴的归墟死气吞噬!他的气息如同溃堤的江河,疯狂倾泻,瞬间萎靡到了极致,金身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化作飞灰!
“师兄!!”月光、宝光目眦尽裂,肝胆俱寒!他们疯狂催动佛力,三角佛阵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强行卷住日光那即将溃散的金身,化作三道决绝的金色遁光,撕裂被负劫剑意搅得一片混沌的归墟死水,朝着上方那代表着洪荒世界的微弱光点方向,亡命遁逃!连一丝狠话都来不及留下,只有无边恐惧与狼狈!
寂灭菩提阵,破!
三大尊者,一重创濒死,二狼狈逃窜!
归墟陷仙域内,那笼罩一切的寂灭光环,随着舍利湮灭、日光重创,如同失去源头的死水,无声溃散。迟滞的法则恢复流淌,冻结的时光开始奔涌。
“噗——!”
金灵圣母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混杂着暗金道韵与灰烬气息的“血”!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软软向后倒去。左臂上,那枚由负劫陷仙图凝聚的灰黑符印,在耗尽了所有力量后,寸寸崩裂、消散!覆盖整块玄龟碎片的浑浊弱水黄泉领域如同退潮般急速收缩、溃散,九条暗黄水龙哀鸣着化为精纯的负劫道炁,倒灌回她干涸的道基。
玄龟碎片表面,那些温润的天然道纹黯淡无光,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硬生生抽取其“背负”道韵凝剑,近乎透支了这块遗蜕的本源。
劫灰道种悬浮在她身旁,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灰烬道体早己消失,只剩一点黯淡的透明光点,内部那尊五年沙漏虚影的上半部……彻底空了!代表着台冬此轮回所有寿元的沙砾,己在凝剑一击中燃尽!唯有沙漏瓶颈处那道贯穿的裂痕,边缘的灰败湮灭状态似乎更加深邃,裂痕深处,一点微弱到近乎虚无的透明光粒顽强闪烁,维系着真灵最后一丝不散。
代价,惨烈到了极致。金灵道基几近枯竭,佛光度化之力虽被压制,却如同附骨之疽蛰伏更深。台冬燃尽寿元,真灵摇摇欲坠。玄龟遗蜕本源受损。
然而,就在这劫后余生的死寂中,一股更宏大、更不可抗拒的恐怖悸动,猛地自归墟深处爆发!
轰隆隆隆——!!!
不再是斗法的余波,而是整个归墟本身的……脉动!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翻了个身,整个归墟之底瞬间沸腾!粘稠的弱水死海不再平静,掀起万丈浊浪!无数空间裂缝如同巨兽的嘴巴,在黑暗中开合,喷吐出狂暴的时空乱流、法则碎片、以及沉睡了亿万载的混沌湮灭风暴!一股冰冷、沉重、带着万物终结、纪元重启意境的恐怖潮汐之力,如同灭世的磨盘,从归墟最深处轰然席卷而上!
归墟潮汐!洪荒法则坟场周期性爆发的……终极湮灭风暴!
这股潮汐之力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解,时间被搅成混乱的漩涡,一切存在都被强行拖向那最终的湮灭终点!其威势,远超之前任何圣级斗法!
“潮汐!”金灵脸色剧变,挣扎着想催动最后一丝力量。但道基枯竭,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
那点劫灰道种的光粒,在这灭世潮汐的压迫下,疯狂闪烁,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彻底吹熄!
嗡!
就在潮汐洪流即将吞噬玄龟碎片的亿万分之一刹那!劫灰道种核心,那点维系真灵的透明光粒,仿佛被这纯粹的归墟湮灭道韵刺激,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吸力!它不再畏惧,反而如同饥饿的幼兽,疯狂地……主动吞噬起涌来的潮汐之力中,那最精纯、最本源的……混沌湮灭能量!
更奇妙的是,道种表面,那些代表着“光阴烬纹”的玄奥纹路,在潮汐之力的冲击下,竟自发地流转起来!纹路边缘的灰败湮灭状态剧烈波动,如同最精密的滤网,将狂暴的时空乱流与法则碎片阻挡在外,只允许最纯粹的混沌湮灭之力流入光粒!
光粒在吞噬中,微弱地……明亮了一丝!那濒临溃散的真灵波动,竟奇迹般地……稳固了下来!
“这是……同源?”金灵瞬间明悟!劫灰道种诞生于寂灭,其本质与归墟潮汐的湮灭之力乃是同源!这灭世风暴,对旁人而言是终结,对此刻的道种而言,却是……大补!
她毫不犹豫,强聚最后的心神,不再抗拒,反而引导着左臂残余的负劫陷仙道韵,形成一个极其微弱的漩涡,主动接引、过滤着涌来的潮汐之力,将其精纯的湮灭部分,源源不断导向那点贪婪吞噬的劫灰光粒!
玄龟碎片成了风暴中的孤岛,在潮汐冲击下剧烈震颤,裂痕蔓延。金灵与道种如同附着在礁石上的藤壶,在灭世风暴中艰难地汲取着力量,维系着存在。
轰!轰!轰!
潮汐一波强过一波。时空乱流如同亿万柄无形的刮骨钢刀,疯狂冲刷着玄龟碎片,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法则碎片撞击在碎片表面的天然道纹上,爆发出璀璨而危险的湮灭火花。
就在这混乱狂暴的潮汐之力深处,一丝极其隐晦、却又带着无上威严与冰冷审视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毒蛇,悄然探出!这意念并非来自逃遁的三大尊者,而是……更加古老、更加宏大、更加……接近天道本源!
西方二圣之一——接引圣人的意志投影!
这道圣念如同无形的扫描,无视狂暴的时空乱流,精准地穿透层层阻隔,朝着玄龟碎片、朝着金灵与劫灰道种的方向……无声无息地蔓延而来!他要看清,到底是什么力量,能重创日光,湮灭菩提心!更要锁定这截教余孽与那诡异道种的位置,以便日后清算!
圣念未至,那源自生命层次的无上威压己让金灵心神剧震,道基深处蛰伏的佛光度化之力蠢蠢欲动!劫灰光粒的吞噬也出现了一丝凝滞!
危机关头,劫灰道种本能地感应到了这致命的窥探!光粒疯狂搏动!其表面流转的光阴烬纹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寒冰,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灰白光晕!纹路扭曲、变形,不再仅仅是吞噬湮灭之力,而是开始……模拟!
模拟归墟潮汐最核心的、那万物终结、法则归零的……本源波动!
灰白光晕笼罩了道种自身,也笼罩了金灵和玄龟碎片。在这一瞬间,劫灰道种的存在气息、金灵的截教道韵、玄龟的背负真意……所有能被圣念捕捉的独特印记,竟都被这层由光阴烬纹模拟出的“归寂”道韵完美覆盖、同化!
此刻,在玄龟碎片上,只有一片翻滚的、狂暴的、散发着最纯粹归墟湮灭气息的……法则乱流!与周遭肆虐的潮汐乱流……再无二致!
嗡!
那道冰冷宏大的圣念,如同无形的探针,扫过这片区域。
它停顿了一瞬。
在金灵与劫灰道种感觉如同亿万年的煎熬中,圣念似乎带着一丝疑惑与不确定,最终……缓缓移开了。它未能穿透这层“归寂”伪装,未能锁定目标。如同扫描过一片普通的、毫无价值的潮汐乱流。
圣念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在狂暴的归墟深处。
“噗……”金灵紧绷的心神瞬间松懈,再也压制不住,又是一口暗金色道血喷出,眼前阵阵发黑。劫灰光粒也瞬间黯淡下去,表面的光阴烬纹光芒收敛,显露出更加虚弱的本质。方才的“归寂”模拟,显然透支了它最后的力量。
潮汐依旧在咆哮,但最恐怖的一波洪峰己然过去。玄龟碎片表面布满裂痕,却终究未碎。
金灵艰难地抬头,望向那点悬于身侧、光芒黯淡却顽强不灭的劫灰道种光粒,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与……一丝敬畏。
“圣念……亦能瞒过……”她低语,声音沙哑,“五年烬燃……于寂灭源头……你究竟……在孕育什么?”
光粒微弱闪烁,无声。玄龟碎片在潮汐余波中沉浮,如同一块承载着未知的墓碑,飘向归墟更深的黑暗。下一波劫难,或许己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