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霸魁梧的身影也堵在了房门口,手中不知何时己多了一柄金光闪闪、厚背薄刃的九环金刀,刀风凌厉!
余沧海身在空中,面对两大高手的夹击,却发出夜枭般的尖啸。他猛地深吸一口气,本就矮小的身体竟似又缩了一圈,体表泛起一层诡异的青黑色光泽。只见他双足在空中连环虚踏,竟如同踩着无形的阶梯,身形诡异地连续三次折转,速度暴涨,险之又险地从鲁有脚雄浑掌力的边缘和王元霸刀光笼罩的死角中钻了出去!
青城派秘传轻功——**“青城鬼影步”**!
“老贼休走!”鲁有脚怒喝,和王元霸同时追出!
余沧海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几个起落便己蹿上院墙,眼看就要消失在墙外的黑暗中。
就在这最后一瞥的瞬间,也许是激战震动了马车,也许是巧合,林平之那辆停在院角的破旧马车上,一个不起眼的包袱被震得滑落下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包袱散开,一本封面画着憨态可掬大母猪的册子,正好滚落在余沧海即将落脚的墙根下。
余沧海急于逃命,身形如电落下,右脚不偏不倚,正正踩在那本《母猪产后护理精要》光滑的封面上!
“哧溜——!”
那书册封面用的是一种劣质的油光纸,本就滑溜,加上夜露微湿,余沧海这全力一踏,脚下猛地一滑!
“嗯?!”余沧海猝不及防,重心瞬间失衡!纵然他轻功绝顶,在这毫无防备、全力逃窜的关头,身体也是一个趔趄,虽然瞬间凭借深厚功力稳住,没有狼狈摔倒,但那疾如鬼魅的逃窜之势却不可避免地滞涩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的迟滞!
“着!”紧随其后、酒葫芦都扔了的鲁有脚眼中精光爆射,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隔空一掌拍出!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酒气掌印破空而至!
王元霸的金刀也化作一道匹练般的金光,呼啸斩向余沧海下盘!
余沧海惊怒交加,强行扭身,险险避开了要害,但鲁有脚的掌风余劲仍扫中了他的背心,王元霸的刀风也削掉了他一截裤脚!
“噗!”余沧海再次喷出一小口鲜血,身形踉跄,头也不回地厉啸一声,带着满腔的怨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憋屈,速度全开,终于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呸!算这矮子溜得快!”鲁有脚悻悻地收回手掌,走过去捡起自己的宝贝酒葫芦。
王元霸也收刀而立,看着余沧海消失的方向,面色凝重。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墙根下那本导致余沧海滑了一跤的“功臣”上。
封面上,那头憨态可掬的大母猪,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鲁有脚嘴角抽搐了一下,弯腰捡起那本《母猪产后护理精要》,拍了拍上面的脚印和灰尘,神情古怪地看向刚刚强撑着从房中走出的林平之:“我说小子……你这暗器……咳,你这随身带的学问,还真是……不拘一格啊!”
王元霸看着那封面,再看看自己那脸色苍白却眼神明亮、持剑而立的外曾孙,脸上的肌肉也忍不住跳动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哭笑不得的叹息:“平之啊……你这……唉!”
林平之看着那本在关键时刻立下“奇功”的书册,又感受到两位长辈那难以言喻的目光,饶是他心志坚定,此刻脸上也忍不住微微发烫。他干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胡诌道:“咳……曾外祖父,鲁长老,此乃……咳,此乃晚辈参悟万物之理,涉猎百家之学,以备不时之需……只是未曾想,今日竟以此等‘奇物’惊退了强敌,实属……意外之喜?”
鲁有脚闻言,再也憋不住,抱着酒葫芦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一个‘涉猎百家’!好一个‘意外之喜’!老叫化服了!余矮子今晚怕是气得要吐血三升!被母猪踹了一脚,哈哈哈哈哈!”
王元霸看着外曾孙那故作严肃却掩不住一丝尴尬的模样,再听着鲁有脚的狂笑,也是忍俊不禁,摇着头,脸上的凝重渐渐被一种混杂着无奈、惊奇和更多欣慰的笑意取代。
一场惊心动魄的夜袭,最终竟以如此荒诞的方式落幕。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硝烟味,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滑稽冲淡了几分。
夜色最深沉的时刻过去,东方天际,悄然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
众人重新回到院中。林震南夫妇围着林平之,心有余悸地查看他是否受伤。王元霸则沉着脸,指挥着手下铜棍力士和护卫加强院落警戒,布下明暗哨卡。
林平之拒绝了立刻回房休息的建议。他走到院中那棵高大的槐树下,背靠着粗糙冰冷的树干,缓缓调息。体内《易筋经》的内息在刚才的生死搏杀中被压榨到了极限,此刻虽然依旧微弱,运转间却似乎多了一丝经历过淬炼的凝实感。精神力透支带来的剧痛如同潮汐,一波波冲击着意识,但他强行忍耐着,目光投向东方。
那里,深黛色的天幕下,连绵起伏的黑色山影轮廓,在渐亮的晨曦中,正一点点变得清晰、雄峻。最高的几座山峰刺破云层,如同蛰伏的巨兽缓缓显露它峥嵘的头角。
华山!终于到了!
历经艰险,穿越血火,那座寄托着希望与未知的山峦,己然在望。
“平之,感觉如何?”林震南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和后怕。
林平之收回目光,轻轻摇头,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平稳:“无妨,爹。些许小伤,调息几日便好。” 他握了握手中的“鹤鸣”剑,冰冷的剑柄传来令人心安的力量。刚才与余沧海的生死一战,虽然凶险万分,却也让他对《鹤唳九霄》的领悟更深了一层,那是一种真正在血与火中磨砺出的剑感。
鲁有脚不知何时也晃悠了过来,手里又换了个酒葫芦(显然王元霸的存货充足)。他灌了一口,砸吧着嘴,顺着林平之的目光也望向那晨曦中逐渐清晰的华山轮廓,醉眼朦胧中似乎闪过一丝异样的精光。
“嘿,华山啊……总算是到了。” 他嘟囔着,语气有些含糊不清,“不过小子,别高兴太早。刚才老叫化可没瞎说,这山脚下……最近可不太平,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就在这时,鲁有脚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醉醺醺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些,布满皱纹的手指倏地抬起,首首指向华山主峰上方那片刚刚被晨曦染上金边的、稀薄的高空云层。
“咦?那…那是什么鸟玩意儿?!”
林平之和林震南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极高极高的苍穹之上,在那片稀薄的金色云絮之间,一个极其微小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黑点,正以远超寻常飞鸟的速度平稳地滑过!它的轮廓在晨曦中若隐若现,并非生灵,更像是某种精密的造物——流线型的躯干,两侧是巨大而结构复杂的、如同青铜锻造的羽翼,翼展极宽,每一次缓慢而有力的扇动,都带起云气的微弱扰动,在初升的阳光中折射出奇异的光晕。
那形态,古老而神秘,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冷硬的机械美感。
“玄鸟?!” 王元霸不知何时也走到了他们身边,仰头望着天际,浓眉紧锁,威严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震撼的神色,他喃喃道,声音低沉而凝重,“青铜为躯,振翼御风……错不了!是秦墨机关术的造物!‘破云玄鸟’!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墨?机关术?破云玄鸟?
这几个字眼如同冰锥,瞬间刺入林平之的耳中,让他因疲惫和战斗而有些混沌的精神猛地一清!他瞳孔微缩,死死盯住那高空云层中一闪而逝、迅速没入更浓厚云层的金属身影。
秦朝的机关术造物,竟然出现在了明朝疆域,华山之巅?
千里之外的咸阳宫阙,与眼前云雾缭绕的华山,那无形的丝线,似乎在这一刻,被这只冰冷的青铜之鸟,骤然拉紧!
华山己在脚下,而更加波澜壮阔、诡谲莫测的旅程,似乎才刚刚掀开它神秘面纱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