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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璃决绝的向后倒去，坠入悬崖下的玉带河。身体瞬间失重，耳边是呼啸的狂风和萧玄烬惊怒的吼声“放箭！”，以及头顶嗖嗖破空而来的箭矢声。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她吞噬，让她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在一个弥漫着霉烂与汗臭的角落，脸上只余一道深褐色的疤，身体虚弱得如同散了架。
“抬起头来，给贵人看看。”粗粝的声音在萧云璃耳边响起。
她顺从的缓缓抬起脸，人牙子粗糙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粗鲁地将她的脸左右转动。那道横贯右脸的狰狞疤痕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眼前的众人眼神挑剔地打量着她。“啧！破了相了！”人牙子嫌弃地撇嘴，“李管家，您瞧这疤……”
“无妨。”被称为李管家的中年男子目光锐利地扫过疤痕，最终落在她布满厚茧的双手上，捏了捏她的手臂，“有力气，能干活。”
“哑巴？”他瞥了眼她沉默紧闭的嘴，似乎很满意，“更好，省事。相府后厨缺的就是这种。”他看向人牙子，“就她了。”
萧云璃依旧低垂着眼帘，在听到“相府”二字时心跳疯狂加速，几乎要控制不住心中的恨意。
一转眼，从萧云璃被买进宰相府，己经整整三个月了。她每天都在这个灶火不断的狭小空间里劈柴、烧水和洗刷堆积如山的锅碗瓢盆。
厨房的蒸汽熏得萧云璃眼睛发疼，她还没来得及伸手揉一揉，就传来了林嬷嬷的吆喝声:“哑巴！西院要的热水好了没？好了赶紧送过去！”
萧云璃低着头快步走去，提起刚烧好的铜壶。滚烫的壶柄透过粗布仍然灼手，她却面不改色，比起两年前跳下悬崖的那场逃亡，这点痛算什么？
穿过回廊时，萧云璃不着痕迹地放慢了脚步。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书房的一角。每天辰时，谢临渊都会在那里接见幕僚。今天也不例外。
透过半开的雕花窗，她看到那个身着靛蓝锦袍的身影正俯首在案前。
晨光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边，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奏折上笔走如龙，腕部疾徐有致地起落，衣角随动作轻扬。
看上去只是个柔弱的文臣，而非那个让南北两国闻风丧胆的铁血宰相。
萧云璃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就是这个人，三年前出使北梁时，他暗中与摄政王勾结，提供了那味让父皇在睡梦中死去的毒药。母后临终前在血手帕上写的“谢”字，被她反复得几乎模糊。
“你在磨蹭什么呢！”林嬷嬷的巴掌突然扇在后脑，萧云璃一个趔趄，热水溅出几滴，在手背上烫出红痕。
她立刻低头掩下眼底的恨意，做出畏缩的样子，快步走向西院。
现在还不是时候，谢临渊身边永远跟着那个眼神阴鸷的侍卫统领，腰间的佩剑剑柄磨损严重，彰显着那绝不是装饰品。不用去试也知道，她十有八九是打不过的。
回到厨房后，萧云璃蹲在角落默默剥蒜。耳朵则尽力捕捉每一个可能有用的信息。
“听说了吗？相爷今天要见那位……”
“嘘！”年长的厨娘快速打断小丫鬟的话，“不想活了？相爷的事你们也敢瞎议论！”
萧云璃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眼皮都没抬一下，蒜汁渗入指缝的伤口里，刺痛钻心，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慢下来。
午时刚过，李管家匆匆进来宣布：“相爷书房要茶，快准备！”厨房顿时忙起来。
负责茶水的丫鬟正要动作，李管家却环视一圈，目光落在角落的萧云璃身上。
“你，诶，那个哑女，你过来。”李管家和善地朝她招招手。
萧云璃心头一跳，面上却木然地起身。
“今日由你去奉茶。”李管家一边说一边示意她洗手，“你可记住了，你进去之后不许抬头，放下茶盏就得立刻退出来。要是敢出一丝差错，就仔细你的皮！”
萧云璃垂首点头。用热水净手时，她借着水面倒影看了看自己的脸，右脸的疤痕依旧狰狞可怖，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也遮掩了眼中的锋芒。
最重要的是，她这两年刻意少食，身形比从前单薄许多。她很满意，现在的她和当年北梁皇宫那个珠圆玉润的嫡公主判若两人。
萧云璃端着精致的茶盘穿过重重院落，青瓷茶盏薄如蝉翼。她假装为了保护茶盏，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同时在心中努力记下侍卫的位置和换岗间隔时间。
书房门前，侍卫统领严鹰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上下扫视她，突然伸手捏住她的手腕。
“你手上这茧子是怎么来的？”严鹰眯起眼问道。
萧云璃心跳加速，却不敢挣脱。她早料到手上的老茧会引起怀疑，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不是寻常婢女会有的。
“严鹰，让她进来，是我让她来的。”书房内传来清冷的嗓音。严鹰立刻松手，退到一旁。
萧云璃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书房比她想象的更宽敞。三面墙都是书架，堆满卷轴和书籍。正中的紫檀木案几后，谢临渊正执笔书写，头也不抬。
“放下吧。”那声音很平静，却让萧云璃后颈的汗毛竖起。
她缓步上前，将茶盏轻轻放在案几边缘，这是这几个月学来的规矩，给主人留出安全距离。
就在她准备退下时，谢临渊突然开口：“把这盏茶送到棋室去，给陈大人。”
萧云璃动作一顿。今日来的是南晋户部侍郎陈禹，据她这三个月暗中观察，此人表面与谢临渊交好，实则应当是政敌。
因为她曾不小心看到，谢临渊不在书房时，陈禹在鬼鬼祟祟翻他的抽屉。
“怎么？”谢临渊终于抬头，眼睛首视着萧云璃，“哑巴连话也听不懂了？”
萧云璃立刻低头屈膝行礼，然后端起茶盏。转身的瞬间，她敏锐地注意到谢临渊袖口残留着一些粉末，案几上的砚台边缘也沾染了一点可疑的白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