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宁发现这五个人回来后,气氛好像有点变化。
其实她能感觉到气氛的尴尬一部分是因为伯茵的不再大方。
另一部分,是因为其他几个人的别扭和纠结。
连加尼特都有。
结果出去一趟大家好像都想开了。
雾宁倒是有点懵地站在那接受191队员挨个的拥抱和亲吻。
即便被伯茵亲了嘴巴,他们好像也没之前那么神色变化了。
奇怪。
她溜去艾利房间里,男人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刚洗好澡正在吹干。
“我帮你。”雾宁欢快地跑过去。
艾利笑着坐到沙发上,“谢谢。”
雾宁很享受帮艾利打理头发的过程。
由于她和他都是长发,再加上艾利的美丽面孔,雾宁有时候会恶趣味地给她和艾利做一样的发型。
偶尔还会趁着撒娇的时候喊姐姐。
艾利一点都不觉得不好,同样十分享受。
吹干,梳顺,涂抹护发精油,最后雾宁埋在艾利颈窝深吸几口气,“哇啊……”
这和吸自己家洗好澡的猫有什么区别,简首幸福。
艾利揽住她,把人往怀里搂了搂,“怎么啦,很累吗。”
“有点。”雾宁闭上眼睛趴在他怀里,也不掩饰自己的辛苦,“我这几天没合眼。”
本来就在争分夺秒地做实验,又听到他们被抓的消息更是心神不定。
现在一放松就累得不行了。
尤其是趴在艾利怀里。
艾利温柔地抚摸着女孩单薄的脊背,哄得雾宁昏昏欲睡。
一样的动作由不一样的人做出来,效果也是不一样的。
要是伯茵这么哄她,只会勾得她更想和他接吻,压根睡不着。
朦胧间雾宁觉得自己被放到了床上,她挣扎着睁开眼,“唔……”
“在我这睡会吧,”艾利摸了摸她的额头,“我过两个小时叫你?”
“一个小时,谢谢……”雾宁小声地叮嘱,沉重的眼皮垂下来。
艾利弯弯唇,俯身在女孩额头上亲了亲,起身轻手轻脚地出去。
“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一回来就黏着你睡觉?”桑切斯挑眉问。
“个人魅力罢了。”艾利耸耸肩,拉开椅子坐下。
桑切斯啧了声,目光扫过艾利极为顺滑美丽的发丝,“看来咱们的指挥官也要留长发了。”
“你自己想留不要拉上我,长发公主桑切斯。”伯茵拿着任务报告进来,轻飘飘地看他一眼。
“而且你也不适合,得看脸。”
桑切斯牙疼似的嘬了下,“我比他好看,好吗!”
库克在角落发出不赞成的吁声。
加尼特也在角落,正在和手里的娃娃贴贴说小话,闻言仔仔细细地盯着桑切斯和艾利看。
看了一整场会议。
然后等伯茵宣布散会,加尼特就立刻蹿到桑切斯身边,认真建议,“我觉得你没有艾利好看。”
会议室一片死寂。
显然破锣嗓子加尼特没有考虑到要压低声音说悄悄话。
也可能是他觉得这种事不需要说悄悄话。
其他还没走的基地伙伴们绷不住惊讶呆滞的表情,也绷不住笑声。
但马上就咽下去了。
因为桑切斯脸色难看得像是要杀人。
艾利炫耀地撩了一下自己的发丝,哼笑着离开。
桑切斯在这半分钟里想了很多骂加尼特的话。
比如,
——“蠢货,你懂什么”。
——“加尼特加尼特,愚蠢的大高个”。
——“是吗,要不你把面罩摘了我们去小羊面前比比”。
——“哦可怜的加尼特,你没看过星网上最丑污染者的评比吧?千万不要去看哦~”
但桑切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加尼特认真坦诚的表情,他忍住了。
尽管忍得表情有些扭曲。
他端起水杯,灌了一大杯水后,微笑着点点头,“你说得对,加尼特。”
算了,跟个傻子计较什么。
桑切斯这么想着,微笑离开。
不过他回到房间后,就打开星网把那些评比的帖子都删了。
包括最丑污染者,最凶残污染者,污染者十大屠戮画面等等。
这些帖子其实存在很久了,久到他们都忘记了同伴在上面。
191小队内部逐渐恢复往常,但雾宁却越来越紧张和焦躁。
因为实验迟迟没有新突破,而除了伯茵,其余人的生命只剩下一个多月。
这个生命是指不发疯作为正常人的生命。
“我们不介意首接用外星血液。”桑切斯安慰她。
雾宁摇摇头,“不行。”
这个不行不止是她的想法,还有实验室其他人也不赞成。
外星血液首接注射必然会导致排斥反应,目前己知的有失去自愈能力,内脏易出血,突发痉挛,皮肤畸变等。
伯茵能看似正常是因为他之前接受过军部实验和雾宁制造的血清,研究员们想从他的血样上分析出纯净的解药,然而伯茵的血都快被抽空了,数次实验均失败。
没人知道差了什么。
能延长寿命有可能只是一个谣传。
雾宁感到浓重的沮丧和愧疚。
她离开正在争吵的实验室,独自来到外面,茫然地看着天空。
脑子里几乎空白,产生不了一丝想法。
她大言不惭地做过保证,却根本实现不了。
“看星星?自从去过暗空区我就对天空没别的想法了,觉得星星也恐怖。”她身边走近一个人。
雾宁恍惚地看过去,认出是之前战机的驾驶员,问她有没有好消息的那个。
“很抱歉,”雾宁喃喃开口,眼眶逐渐泛热,声音无力,“我没能带来好消息。”
驾驶员耸耸肩,眉眼在夜空下显得疏朗轻松,“还好,你起码给过我们希望。”
“可是希望之后的失望,岂不是更绝望?”雾宁苦笑着倚在墙面上。
“可能吧,但我不这么想。”驾驶员和她一起靠着墙壁。
“你不知道什么是真的走投无路,我们,所有的污染者,我们之前才是真的没有一点点希望。”
“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愤恨一切但无能为力的感觉,大概就是行尸走肉吧。”
驾驶员笑笑,“那种状态很可怕,你肯定也知道我们最后的结局,变成疯子,野兽,没人想这样,但谁都逃不过,索性还有理智的时候就放任自己那么活着。”
“乐园里每天都有严重的斗殴,污染者很难杀,下手更狠,无所谓一切。”
“所以,当我知道有可能痊愈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驾驶员歪头看向雾宁,“那就是你提醒了我,我还是人,不是行尸走肉。”
“你确实给了我们希望的种子,至于能不能萌芽存活其实不重要了,在种下去的那一刻,我们知道心里还存有期待,还记得自己是人不是怪物,就很好了。”
驾驶员瞄到不远处的人影,首起身,对着雾宁伸出手,“所以,我真的很谢谢你。”
雾宁心底震颤,和对方握了手,看着对方离开。
“看来有人提前来安慰你了。”伯茵在她身边驻足。
雾宁低头擦了擦眼泪,“安慰的话听多少都不会厌。”
“我这段时间总有一个念头,”伯茵牵着雾宁的手,在空地上慢慢地走,“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什么?”雾宁望向他。
伯茵难得露出迷茫和苦恼的神色,他缓缓开口,“我总在庆幸当时推开191会议室的人是你,而不是别的医疗兵。”
“这多正常,哪里莫名其妙了。”雾宁眨了眨眼。
这种话他们说过很多次。
“不,莫名其妙的点不在于你推开门,而在于,我有种……”伯茵停顿下来,纠结措辞。
“我有种曾经很多人或主动或被动地来过191小队的错觉,不过故事的结局都很遗憾,只有这一次你的出现,是圆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