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门,隔绝了客厅里令人窒息的硝烟和那刺鼻的香水味。林晚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跌坐在地毯上。没有眼泪,没有声音,只有心脏被彻底掏空后的巨大空洞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
客厅里,江屿似乎对着紧闭的房门又吼了几句什么,声音模糊而暴躁。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走向客房,然后是“砰”的一声关门巨响。整个房子彻底陷入一片死寂。
林晚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由浓黑渐渐透出灰白。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艰难地支撑着站起来。没有开灯,借着熹微的晨光,她动作机械地打开衣柜,拿出一个简单的行李箱。她没有拿那些昂贵的衣服和首饰,只塞了几件自己买的、舒适的常服,拿走了自己的证件、银行卡和那台用了多年的笔记本电脑。她环顾着这个曾被她视为港湾、如今却冰冷刺骨的“家”,目光扫过梳妆台上那枚璀璨却冰冷的婚戒,最终没有去碰它。
当她拉着行李箱,悄无声息地走出家门时,清晨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竟让她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周晓晓家的地址。
周晓晓打开门,看到门外脸色惨白、眼神空洞、拉着行李箱的林晚时,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晚晚?!”她一把将林晚拉进来,紧紧抱住,“怎么了?!是不是江屿那个王八蛋欺负你了?!”
温暖的怀抱和熟悉的气息,终于让林晚紧绷的神经断裂。所有的委屈、愤怒、绝望和屈辱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她紧紧回抱住周晓晓,失声痛哭,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积压了太久的情绪彻底崩溃。
周晓晓心疼得不行,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咬牙切齿地骂:“哭出来!哭出来就好!该死的江屿!该死的苏冉!我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狗男女!”她把林晚扶到沙发上,倒了杯温水塞到她手里。
林晚哭了很久,首到嗓子嘶哑,眼睛肿得像核桃,才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偶尔的抽噎。她断断续续地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那刺鼻的香水味,江屿的暴怒,那句剜心刺骨的“你看看苏冉为我、为公司做了什么?!你呢?!”,还有那个冰冷的“最佳搭档”奖杯。
“畜生!人渣!”周晓晓听得火冒三丈,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拿着和小三的奖杯回家耀武扬威,还敢骂你?!他哪来的脸?!我这就去屿林文化骂死这对狗男女!”她说着就要去拿手机。
“晓晓!”赵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严肃。他穿着睡衣,显然是听到动静刚起来。“冷静点。”
他走进来,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看着哭得脱力的林晚,眉头紧锁:“嫂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晚摇摇头,声音嘶哑:“我……我想离婚。” 这句话说出来,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反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决绝。
“离!必须离!”周晓晓立刻附和,“跟这种人渣多待一秒都是折磨!”
赵磊却显得冷静许多。他倒了杯水自己喝了一口,看着林晚,眼神锐利:“嫂子,离婚不是一句话的事,尤其对方是江屿。他现在事业风生水起,身边还有苏冉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帮衬。你贸然提离婚,他不仅不会同意,很可能还会反咬一口,说你无理取闹,甚至……想办法转移财产,让你净身出户。”
“他敢?!”周晓晓瞪大眼睛。
“他为什么不敢?”赵磊反问,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屿哥……不,江屿那个人,我太了解了。面子比天大,利益比情分重。现在离婚,对他事业没半点好处,还可能被舆论反噬。他绝对不会轻易放手。而且,苏冉会甘心只做个‘得力助手’?她肯定盼着你主动犯错,好名正言顺地上位。”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赵磊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冲动下的怒火,让她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那……那怎么办?”周晓晓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担忧地看向林晚。
赵磊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看着林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嫂子,哭没用,骂也没用。”他指了指林晚红肿的眼睛,“你得让他肉疼!让他付出代价!”
“第一,保护好自己,别再回那个家了,暂时就住晓晓这儿。”
“第二,从现在起,收起所有的眼泪和质问。在他面前,就当昨晚的事没发生过。”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赵磊的眼神变得格外认真,“收集证据。所有能证明他出轨、证明苏冉是第三者、证明他用夫妻共同财产养着苏冉的证据!微信聊天记录、通话记录、照片、视频、消费流水……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这些东西,是你将来在谈判桌上唯一的武器!”
“收集证据……”林晚喃喃重复,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赵磊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被痛苦和愤怒堵塞的思绪。是啊,哭闹只会让对方看轻,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可怜和无力。想要摆脱泥潭,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她需要武器,需要冰冷的、能置对方于死地的证据!
“对!证据!”周晓晓也反应过来,用力点头,“晚晚,我们帮你!赵磊脑子好使,他懂那些弯弯绕绕!我帮你盯着苏冉那个贱人的社交账号!我就不信扒不出她的狐狸尾巴!”
看着眼前为自己义愤填膺、出谋划策的挚友,还有赵磊眼中那份冷静而坚定的支持,林晚冰凉的心底,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她不再是孤军奋战了。她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残留的泪痕,尽管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不再迷茫,而是燃起了一簇冰冷的、名为“复仇”的火焰。
“好。”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力量,“我明白了。哭没用,得让他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