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温和的神念,如同一缕穿透了万古寒冬的暖阳,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七彩小蛇那初生的,纯净的灵魂识海之中。
它的小身体,微微一颤。
那双纯净懵懂的巨大眼瞳,抬了起来,好奇地,凝望着眼前这个,带给它新生,气息又让它感到无比亲切的神秘存在。
感觉?
它歪了歪小脑袋,不太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它只知道,自己的身体里,好像被塞进了一颗,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太阳。
那股力量,浩瀚,磅礴,却又驳杂,狂暴,让它感到,很不舒服。
仿佛,一件本该完美无瑕的绝世珍宝,在铸就的最后一步,被人,强行掺入了无数的沙砾。
……
祭坛之外,世界,依旧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的木雕,呆呆地,看着那一人一蛇。
看着那个神秘的黑袍人,在用一根手指,将一位斗皇强者,随意碾成了半死不活的蝼蚁之后,竟是旁若无人地,开始……逗弄起了那条,刚刚破茧而出的小蛇?
这荒诞到了极致的一幕,让所有人的大脑,都陷入了一片,无法理解的,空白。
古河的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
他那张因为药力反噬与极致恐惧而扭曲的脸,肌肉,正在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
他想逃。
可他的双腿,却像是被灌满了铅,沉重得,连抬起一丝一毫,都做不到。
那道看似随意的背影,就像是一座,镇压了这片天地的太古神山。
只要他敢动一下。
那座神山,便会将他,连同他的灵魂,一并,碾成齑粉。
他身旁的风黎,更是早己不堪重负。
他双腿一软,竟是再也无法维持斗皇强者的体面,整个人,狼狈不堪地,一屁股,跌坐在了虚空之中。
那张脸,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而躲在废墟角落里的萧炎,更是将自己的脸,死死地埋在了滚烫的琉璃砂砾之中。
他能感觉到,自己纳戒之中,那座承载着异火的青莲座,正在微微发烫。
他体内的骨灵冷火,也在本能地,散发出一股,臣服般的,冰冷颤栗。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这个自以为是最终渔翁的家伙,好像,从一开始,就只是别人网里的一条,毫不起眼的,小杂鱼。
……
星玄,没有理会这些,在他眼中,与背景并无二致的“杂物”。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手中这个小家伙,体内那极度不稳定的能量状态。
一道更为清晰的神念,再次传入了七彩小蛇的识海。
“你虽借异火之力,侥幸完成了血脉返祖,重归了太古凶兽的初始形态。”
“但,法门太过粗陋,强行灌注的能量,更是驳杂不堪。”
“如今的你,看似踏入了斗宗之境,实则,根基不稳,隐患重重。”
星玄的声音,平淡,沙哑,却像是一柄最锋利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七彩小蛇此刻,最核心,也是最致命的问题。
“若放任不管,你必须立刻陷入最为深沉的休眠,用至少百年的光阴,去慢慢消磨,梳理体内的这股狂暴能量。”
“即便如此,成功的可能,也不足三成。”
“更多的可能,是在沉睡之中,被这股失控的力量,反噬自身,轻则血脉退化,重归蛇身,重则,神魂俱灭,彻底消散于这片天地之间。”
这番话,如同一道道创世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七彩小蛇那初生的,懵懂的灵魂之上!
它那晶莹剔透的小身体,猛地,一僵!
那双纯净的,不含一丝杂质的巨大眼瞳之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名为“凝重”与“后怕”的光芒!
它本能地知道。
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这正是它苏醒之后,那股不安感的,真正源头!
原来,自己,竟是走在一条,通往毁灭的,悬崖边缘!
那股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被一股冰冷的寒意,所彻底取代。
它抬起头,那双巨大的眼瞳,一眨不眨地,凝望着星玄,那眼神之中,充满了依赖与求助。
仿佛,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
星玄感受到了它的情绪。
他那双宛如万古寒潭的眸子,没有半分变化。
他不是善人。
他所做的一切,都有着,明确的目的。
“我,可以帮你。”
第三道神念,悠然响起。
“我可以帮你,凝练本源,梳理能量,剔除杂质,铸就完美道基。”
“让你,省去百年沉睡之苦,十年之内,便可功成,且,再无半分后顾之忧。”
这番话,对于此刻的七彩小蛇而言,不亚于,天籁之音!
它那双巨大的眼瞳之中,瞬间,爆发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璀璨光芒!
它的小脑袋,如同小鸡啄米般,飞快地点动着,那份急切与渴望,毫不掩饰。
然而,星玄接下来的话,却让它的动作,微微一顿。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作为交换,我需要你身上的,两样东西。”
七彩小蛇的动作,停了下来。
它静静地,看着星玄,等待着他的下文。
它虽初生,但传承于太古血脉的灵智,却远超常人。
它明白,等价交换,是这世间,最根本的法则。
星玄伸出了一根,修长苍白的手指。
“第一,我需要你的一滴,本命精血。”
七彩小蛇闻言,那双巨大的眼瞳,微微闪烁了一下。
本命精血,乃是它生命本源之所在,失去一滴,足以让它元气大伤,陷入长久的虚弱。
但,与那百年沉睡的风险,与那魂飞魄散的危机相比,这点代价,似乎,并非不能接受。
它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继续,等待着。
星玄,缓缓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
他的声音,微微一顿。
那双平淡无波的眸子,随意地,瞥了一眼,下方那片,早己化为琉璃之色的祭坛废墟。
更准确地说,是瞥了一眼,那废墟之下,那个,通往地底岩浆世界的,漆黑洞口。
“我需要,那朵青莲地心火,诞生之时,与其伴生的那块,伴生晶源。”
伴生晶源!
这西个字,通过神念,清晰地,传入了七彩小蛇的识海。
也就在这同一时间。
躲在废墟角落里的萧炎,身体,猛地一颤!
他虽然听不到那神念交流,可这西个字,却像是拥有某种魔力,让他纳戒之中,那块,与青莲座一同被他收进来的,足有一人大小,通体晶莹剔透,散发着梦幻紫芒的奇异晶石,猛地,震动了一下!
萧炎的心脏,骤然一紧!
他原本以为,对方的目标,是自己手中的异火!
可现在看来……
他那颗因为恐惧而冰冷的心,竟是没来由地,升起了一丝,侥幸的火苗。
对方要的,只是那个伴生物?
那自己手中的异火……是不是,就安全了?
……
祭坛上空。
七彩小蛇,在听到星玄的第二个条件时,那双巨大的眼瞳之中,闪过了一丝,明显的,困惑。
伴生晶源?
那是什么东西?
它只知道,自己是在那朵青色的火焰之中,诞生的。
至于什么伴生晶石,它毫无印象。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对方的条件,开出来了。
一滴本命精血。
一块,它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也毫不在意的石头。
用这两样东西,去换取,一个完美无瑕的未来,去换取,节省近百年的,宝贵光阴。
这笔账,该怎么算?
即便是一个三岁的孩童,恐怕,都能算得清清楚楚。
更何况,是它。
传承了太古凶兽,那无尽智慧的,七彩吞天蟒!
它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那颗小小的脑袋,重重地,点了下去!
一道充满了喜悦与臣服的稚嫩神念,在星玄的识海之中,清晰响起。
“我……同意!”
交易,达成。
自始至终,不过短短数十个呼吸。
一场,足以改变整个西北大陆格局的,最重要的谈判,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以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悄无声息地,完成了。
他们,依旧像是一群傻子,呆呆地,看着。
看着那一人一蛇,在进行了某种,神秘的“交流”之后,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星玄那张隐藏在兜帽阴影之下的脸,似乎,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满意的弧度。
他缓缓收回了手指。
而他手腕之上的七彩小蛇,则是极为人性化地,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瞬。
在全场所有人,那愈发困惑与茫然的注视之下。
它昂起了自己那颗,晶莹剔透的小脑袋。
嗡!
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自它的体内,骤然弥漫开来!
它眉心正中央的位置,那片光滑的七彩鳞片,竟是开始,散发出了一股,无比璀璨,无比绚烂的,七彩宝光!
那光芒,越来越盛!
仿佛,有什么,沉睡于它血脉最深处的,最为本源,也最为宝贵的东西,即将在其中,破体而出!
一滴,仿佛蕴含着一个完整世界的,粘稠血液,开始缓缓地,自它眉心之处,渗透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