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郡主这一日带着糕点来找秦昭玩,听闻那夜哭郎的事情之后,也是唏嘘不己,她天生善良,自然是无法理解此等消息的,原本开开心心的情绪也极其压抑。
秦昭根据她的喜好做了一个香囊,霓裳看见香囊之后,又重新扬起笑容了。
霓裳将糕点一盘盘的拿出来,有些生气的说:“我父皇说我不懂事,而且脾气大,一点都不成熟。”
秦昭却有不同的意见:“成熟的标志不是没有脾气,而是不乱发脾气,在卑职眼中,郡主就是这样的人,人美心善,而且也是一个成熟的漂亮郡主。”
霓裳越发喜欢秦昭了,亲昵的拉着她的胳膊:“昭儿,你说我之前怎么那么不懂事,为什么要和你剑拔弩张的呀,若我知道后面会这么喜欢你,一开始就不会如此对你,我现在真是特别后悔。”
秦昭也宠溺的摸摸她的头。
以往的秦昭是一个情商极低的人,没想到她的一身温柔居然全用在了霓裳的身上。
秦昭倒了一杯茶,往前推了推:“尝尝,这我方才烹煮的茶。”
霓裳端起来喝了一口:“好香的茶,我每次总是昭儿昭儿的唤你,还不知道咱们谁大。”
秦昭说:“我十六了,过了这个冬天就该17了。”
霓裳笑着说:“那你比我大1岁,我应当唤你秦姐姐。”
“你喜欢就好。”
俩人交谈着,很快外面就来了一个宫人,是霓裳身边惯用的嬷嬷,她放下一个帖子,然后躬身离开。
秦昭看见她眼底闪过的神情,却没有说话。
霓裳郡主捏着那张烫金描红的精致帖子,指尖在“漱玉阁”三个飘逸小字上,眼里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秦姐姐,你可不能总闷在那肃杀地方!”她拉着秦昭的衣袖,声音带着娇憨的急切,“这漱玉阁可是如今京城顶顶时兴的首饰铺子,听说连宫里的娘娘都托人出来采买!样子新奇得紧,好些是海外来的稀罕物,再不去瞧瞧,好货都要被抢光啦!”
秦昭被她晃得无奈,连日案牍劳形,也确实需要透口气。看着霓裳那双亮晶晶、写满期待的眼睛,她终究点了点头:“好,便随郡主去开开眼界。”
马车停在一条并不算顶繁华的街巷,漱玉阁的门脸却气派得惊人。整块紫檀木雕琢的门楣,嵌着流光溢彩的琉璃,阳光下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门口并非寻常伙计迎客,而是立着两名神情肃穆、目光锐利如鹰的护卫,穿着深青色劲装,腰间佩着短刃。
见她们车驾停稳,一名护卫上前,姿态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贵人安好,烦请出示名帖或府上凭证。”
霓裳眉头微挑,显然习惯了这阵仗,随手将那烫金帖子递过去。护卫只扫了一眼封皮上的徽记,立刻躬身退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沉声道:“郡主请,这位姑娘请。”
踏入漱玉阁的刹那,饶是秦昭心性沉静,也不由得为眼前的景象微微一怔。
外界的肃杀仿佛被彻底隔绝。扑面而来的是馥郁却不甜腻的冷香,丝丝缕缕缠绕在鼻端。地面铺着寸许厚的波斯绒毯,落足无声。顶上是数十盏琉璃莲花灯,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亮如白昼,却又光线柔和。西壁皆是顶天立地的多宝格,格内铺着墨绿丝绒,其上陈列的珠宝首饰,在灯光下折射出令人心醉神迷的璀璨光华。
这哪里是店铺?分明是一座用金玉堆砌的仙宫幻境!
更让秦昭侧目的是,殿内穿梭往来的,皆是盛装华服的妙龄女子,个个云鬓高耸,环佩叮咚。即便有些身影身边只跟着得力的丫头婆子,那气派也绝非寻常小户。整个京城有头有脸的闺阁千金、豪门贵妇,怕是有大半都聚在了此处!低声笑语与珠宝碰撞的细微脆响交织,汇成一片奢靡的声浪。
秦昭的目光掠过那些巧夺天工的珠翠,心中惊叹的并非其价值,而是这时代工匠登峰造极的技艺。掐丝珐琅的繁复,点翠羽毛的鲜活,累丝镶嵌的精密……在二十一世纪也堪称艺术珍品。她如同置身于一座微缩的顶级珠宝博物馆,带着纯粹审美的目光静静欣赏。
“哎呀!李小姐,这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这簪子明明是我先看中的!”一个拔高的、带着明显不悦的女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这片浮华下的和谐。
秦昭循声望去。只见一处被众人隐隐围拢的玻璃展柜前,两位衣着光鲜的少女正对峙着。一位身着鹅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柳眉倒竖,正是户部侍郎家的李小姐。另一位则穿着看似素雅的月白云锦长裙,裙摆处却用极细的银线绣着大片的暗纹缠枝莲,走动间光华隐现,低调中透着无与伦比的矜贵。她容色清冷,正是工部杜侍郎的嫡女,杜倩倩。
两人目光的焦点,是展柜中一支孤品。一支赤金打造的折桂蟾宫簪!金蟾蹲踞桂枝之上,形态憨然,双目却镶嵌着两颗绿豆大小、幽蓝如深海的极品蓝宝,桂叶脉络以细如发丝的金线勾勒,叶尖托着数颗米粒大小、莹白的东珠。整支簪子不过三寸,却将富贵、祥瑞、精巧融于一体,璀璨夺目,贵气逼人。
“杜姐姐此言差矣。”李小姐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好东西价高者得,漱玉阁的规矩,妹妹我可是清楚得很。掌柜的,这簪子,我出三千五百两!”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泣声。三千五百两黄金!这己是一个中等之家几代人的积蓄!
杜倩倩那双清冷的眸子毫无波澜,只淡淡扫了李小姐一眼,如同看一件无足轻重的摆设。她樱唇轻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私语:“五千两。”
轰!人群如同炸开了锅!五千两!首接翻倍!这己不是争簪,这是赤裸裸地用金砖砸人颜面!
李小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如同滴血,指着杜倩倩,手指都在发抖:“你…你杜家…好大的手笔!”
杜倩倩恍若未闻,只看向一旁冷汗涔涔的掌柜:“包起来。”
掌柜的哪敢怠慢,手脚麻利地用锦缎衬里的紫檀木盒将金蟾簪装好,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杜倩倩身后的贴身丫鬟上前一步,接过木盒,面无表情。
李小姐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剜了杜倩倩一眼,终究没敢再喊价,在众人或同情或嘲弄的目光中,掩面挤出人群,快步离去。
这一幕闹剧很快被新的珠宝吸引所淹没。
然而,秦昭的心却沉了下来。法医的职业本能和对律法的敏感,让她瞬间捕捉到了这挥金如土背后潜藏的、令人不安的暗流。
她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扫描仪,再次聚焦在杜倩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