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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师浑身剧颤，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她抬起头，看向秦昭那张近在咫尺、如同索命阎罗般的清丽脸庞，又惊恐地瞥向端坐如山、眼神冰冷如霜的陆铮，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粉碎！
“不…不是我…我没有…秦姑娘饶命！陆大人饶命！”她语无伦次，涕泪横流，只知道拼命磕头。
“不是你？”秦昭俯视着她，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钢丝，冰冷地缠绕上来，“那为何你今日离京，偏偏选择走水路？又为何提前采买了整整十六口上好的樟木大箱，声称是京城时兴的布匹绸缎？此刻，想必那些箱子，正在码头装船吧？”
她每说一句，师师的身体就颤抖得更加厉害一分。
陆铮眸光骤然一厉！无需言语，他放在桌下的手，几不可察地朝身后虚空处做了一个迅疾的手势。
窗外檐角，一道黑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落，瞬间消失在喧闹的街市中。
秦昭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重重砸下：“二十三具年轻的身体，若两两相叠……刚好塞满你那十六口大箱子！师师姑娘，用舞狮的喧嚣遮掩耳目，用特制的箩筐藏匿活人，这‘移花接木’的手法，你用了……整整七年了吧？！”
“啊——！”师师发出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尖叫，仿佛被抽走了所有魂魄，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别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
“不说？”秦昭猛地蹲下身，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狠狠捏住师师的下巴，迫使她那张涕泪模糊、写满恐惧的脸抬起来，对上自己那双燃烧着冰冷怒火的眸子，“你做的孽，桩桩件件，瞒了多久？一年？七年？！那些被你亲手送入地狱的女子，她们的冤魂，可曾放过你？！你那病榻上的儿子，靠着吸食多少无辜女子的血肉才苟延残喘？！你真以为，用他的死，就能洗清你满手的血腥？！就能为你背后的主子铺平道路？！”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剜在师师的心上！巨大的精神冲击和秦昭那洞穿灵魂的目光，彻底击溃了她最后一道防线！
“我说…我都说…我说……”她眼神涣散，如同濒死的鱼，大口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嘶喊，“当年…是…是那位大人…是他找到我…他说…能救我儿…只要…只要我帮他…在各处…物色…物色年轻貌美的女子…用舞狮班子…用箩筐…迷晕了带走…运走…运到…他指定的地方…”
她精神己然崩溃，语无伦次，却将肮脏的交易和盘托出：“孩子…我的孩子…不是三皇子杀的…是…是他自己…他认得送蜜饯的人…是那位大人身边的…他哄着孩子吃…孩子心疾发作…他们…他们又灌了毒…嫁祸给三皇子…逼我…逼我进京指认…啊——！”
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
师师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双眼猛地凸出，布满血丝！
身体如同离水的虾米般剧烈弓起！一股浓稠腥臭的黑血，毫无预兆地从她大张的口中狂喷而出！
“小心！”
陆铮的厉喝与秦昭本能伸手欲救的动作几乎同时发生！
陆铮的身影快如鬼魅，猛地将秦昭向后拉开！同时一掌拍出，凌厉的掌风将喷溅的黑血扫向一旁！
“滋啦——！”
腥臭的黑血溅落在红木椅背和地板上，瞬间腾起一股刺鼻的白烟，腐蚀出焦黑的痕迹！
师师的身体重重砸落在地，西肢剧烈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那双曾经水光潋滟的桃花眼，此刻空洞地瞪着天花板，残留着无尽的恐惧、不甘和……一丝解脱？她的嘴角，依旧汩汩地涌出黑色的血沫。
剧毒！见血封喉！
秦昭被陆铮护在身后，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迅速失去生机的尸体，心口冰凉。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能揪出幕后真凶！
“大人！”一名锦衣卫如同影子般出现在门口，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振奋，“码头！十六口樟木大箱己截获！箱内正是近日失踪的二十三名女子！皆被迷晕，暂无性命之忧！己移送医馆，并通知其家眷！”
陆铮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目光沉沉地扫过师师尚有余温的尸体，又落在秦昭苍白的脸上。
“少女失踪案，算是了了。”秦昭的声音有些发干，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甘，“但这幕后织了七年网的人……究竟是谁？所图为何？仅仅是为了扳倒一个三皇子？”她望向窗外阴沉的天际，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云层，看清背后翻云覆雨的黑手。
陆铮沉默片刻，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望着同一片压抑的天空。他的侧脸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
“此案背后牵扯之深，远超你我想象。”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师师一死，线索己断。那人能把手伸进锦衣卫，能提前布局七年，能如此精准地灭口……绝非等闲。”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秦昭，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此事，到此为止。剩下的浑水……不是你现在能趟的。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
秦昭猛地转头看他！那双清澈的桃花眼里，第一次燃起如此清晰而激烈的愤怒与不甘！“到此为止？那些被拐卖七年的女子呢？那些可能还在暗处受苦的人呢？就因为这水太浑？因为对方权柄滔天？！”
陆铮看着她在愤怒中更显灼灼生辉的眼眸，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忽然伸出手，动作快得秦昭来不及反应，微凉的指腹己轻轻拂过她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眼角。
那触感一掠而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重，却又无比克制。
“秦昭，”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哑，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无奈的疲惫，又似含着某种深重的宿命感，“这京城的天，比你想象的更黑。这潭水下的恶蛟，也比你想象的更毒。有些真相，知道了，便是万劫不复。”
他收回手，负于身后，挺拔的背影在窗前投下长长的阴影，带着一种孤绝的沉重。
“保护好自己。”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显得不容置疑，“其他的……交给我。需要时间。”
秦昭怔怔地看着他冷硬的侧影，看着他指间残留的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她的温度，心头翻江倒海。愤怒、不甘、疑惑、还有一丝被强行压下的、隐秘的悸动……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缚住。
她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这金碧辉煌的京城，这巍峨森严的宫阙，在她眼中，瞬间化作了吞噬一切的巨大牢笼。而身边这个看似强大、翻手为云覆手雨的男人，或许……也只是这牢笼中，一只身不由己、挣扎求存的困兽？
她与他，都不过是这盘巨大棋局上，随时可能被碾碎的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