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青云宗外门，像一锅被投入了烧红烙铁的滚油，彻底炸开了锅。“听说了吗？后山那个守矿洞的林傻子！带着个奶娃，把小比搅了个天翻地覆！”“何止是搅！简首是把天捅了个窟窿！连胜七场！七场啊！李三被他一肘子打飞，王猛那个号称炼体小成的家伙，被他一脑袋顶晕了！牙都碎了一嘴！”“真的假的？王猛可是内门周师兄的人！炼气三层顶峰！一身横练功夫刀枪难入！”“千真万确！老子就在台下！看得真真儿的！那林海……邪性！动作笨得像狗熊，可出手又快又狠！专往人死穴上招呼！还有他脖子上那个小崽子，邪门得很！每次林海要挨打，那小崽子不是踢他爹耳朵就是揪头发，然后林海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猛地就反击了！”“嘶……这么邪乎？难道真是什么‘灵童点化’？福星下凡？”“屁的福星！我看是妖星！带着娃打架，还赢得这么邪乎！指不定练了什么魔功！”
类似的议论如同瘟疫般在外门弟子聚居的“青石坪”每一个角落蔓延。林海的名字，一夜之间从无人问津的“林傻子”，变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又惊又惧又好奇的谈资。他那高大魁梧、脖子上总骑着个娃娃的身影，成了外门最扎眼的风景线。此刻，这风景线正穿过青石坪最热闹的“百味巷”。巷子两侧挤满了售卖低阶丹药、符箓、材料乃至凡俗吃食的摊位，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林海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踏得沉稳，粗布短打洗得发白，但浆洗得干净。他脖子上，小林霄（凌九霄）晃悠着小短腿，一手抓着一串刚买的、红艳艳的糖葫芦，小嘴塞得鼓鼓囊囊，糖渣沾在的小脸上，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左顾右盼，一副不谙世事的奶娃模样。
然而，这对父子所过之处，如同摩西分海。喧闹的巷子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刚才还唾沫横飞讨价还价的弟子，瞬间噤声，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带着敬畏、探究、嫉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拥挤的人群下意识地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没人敢靠近三丈之内，仿佛林海身上带着无形的煞气。林海有些不自在。他能感觉到那些针扎似的目光，尤其是落在他脖子上儿子身上的。他下意识地把护在儿子背后的手臂收紧了些，憨厚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比以往更加沉静锐利。体内那股新生的暖流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带来一种沉甸甸的力量感，也让他面对这些目光时，多了几分底气。
“爹，糖糖，甜！”小林霄适时地打破了沉默，把啃了一半的糖葫芦举起来，努力想往林海嘴边塞，小脸上沾着糖渍，笑得没心没肺。这奶声奶气的童音，像是一盆冷水浇在紧绷的气氛上。不少弟子紧绷的神经莫名一松，看着那粉雕玉琢、天真烂漫的小娃娃，心里那点因林海凶悍战绩而升起的忌惮和“妖星”的猜测，淡了不少。也许……真是林海走了狗屎运？或者突然开窍了？那小娃娃就是单纯运气好？林海看着儿子递过来的糖葫芦，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宠溺的憨笑，笨拙地微微侧头，象征性地舔了一下糖衣：“嗯，甜，霄儿吃。”
父子互动间那点温情，冲淡了巷子里无形的压力。人群的议论声又低低地响了起来，只是内容悄然变了风向。“啧，看着也不像练了魔功的样子啊……”“就是，那小娃娃多招人疼，哪像妖星？”“没准是林师兄以前藏拙呢？厚积薄发？”“对对！林师兄！以后得叫林师兄了！”
几个之前在小比台下为林海喝过彩的弟子，大着胆子凑近了几步，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拱手道：“林师兄！昨日小比，师兄神威盖世，打得那帮眼高于顶的家伙满地找牙，真是大快人心！替咱们外门弟子狠狠出了口恶气！”“是啊是啊！师兄那一招‘蛮牛顶角’，简首神乎其技！王猛那身横练功夫在师兄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师兄日后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提携提携师弟们啊！”
林海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习惯了被人无视甚至鄙夷，这种带着明显讨好和敬畏的恭维，让他浑身不自在。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憨厚地挠了挠头，含糊地应道：“呃……侥幸，侥幸……”小林霄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用那双看似纯真的大眼睛扫过这几个凑上来的弟子。识海深处，塔大爷的吐槽精准同步：“啧啧，前倨后恭，小人嘴脸！小祖宗，您老瞧见没？这就是人性！拳头大就是师兄！不过嘛……傻大个这憨样，倒是挺能唬人，嘿嘿。”凌九霄的意念毫无波澜。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名声，是护身符，也是敲门砖。便宜爹的憨厚，反而成了最好的伪装。
“让开！都让开！”一声略显尖锐的呼喝从人群后方传来。只见外门杂役管事赵扒皮，带着两个点头哈腰的跟班，费力地挤开人群，脸上堆满了谄媚到近乎扭曲的笑容，一溜小跑地冲到林海面前。“哎哟！林师兄！林师兄留步！”赵扒皮腰弯得像个虾米，三角眼里哪还有半点往日的刻薄鄙夷，全是热切和讨好，“恭喜林师兄在小比上一鸣惊人！扬我外门威名！师兄神功盖世，前途无量啊！”
林海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谄媚脸，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就是这个赵扒皮，三天前还堵在他家门口，威胁要把他儿子抓去当药引子！那股压下去的怒火又隐隐有冒头的趋势。赵扒皮何等油滑，立刻察觉到了林海眼神的变化，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更加谦卑，甚至带上了几分惶恐：“师兄息怒！师兄息怒！以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狗眼看人低！得罪了师兄和小公子！小的该死！该死！”
说着，他竟然抬手，“啪啪”给了自己两个不轻不重的耳光！清脆的响声让周围看热闹的弟子都愣住了。“小的今日是特意来给师兄赔罪的！”赵扒皮打完了脸，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灰布袋子，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到林海面前，语气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恳：“这是师兄之前‘寄存’在小的这里的三块下品灵石！还有……还有小的的一点心意，十块下品灵石！权当给师兄和小公子压惊！请师兄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小的这双狗眼一般见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