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昀安抚着上蹿下跳的系统,这边的活也没停下。
吴秀珍在旁边听了全程,不由感慨。
“夫妻能一路走来不容易,能不能继续走下去真是全凭良心。”
她和她家那口子年轻的时候也热乎。
以前结婚时连喜糖都是借的钱,最穷那年冬天,两人分吃一碗稀饭配地瓜,老刘把稀饭里的米粒全拨给她,自己配着汤囫囵吃了。
后来日子好了,他倒养成习惯,但凡桌上有好吃的,必先夹到她碗里。
现在她爱戴大金镯子,他陪她去买称心的款式。她学着小年轻做美甲,他把家务基本都揽过去。
走了走了,再不走老刘该饿成干了。
这每天卖不同面的嗦面摊己经在周围小区和单位打出名气了,潘健安到时,前面一溜都是人。
“哎呀,来晚了,早知道刚刚那把不打了!”出门前被室友拉着多打了几把游戏,没想到就这么多人了。
排在前面的顾客自觉围成一个小圈,看老板行云流水地捞面。
筷筷都是观音头,碗碗拱出鲫鱼背。
据说某些小国还想学这面,结果学不明白,用梳子梳面。
“大排还是爆鱼?”
“大排,爆鱼……”食客咽了咽口水,眼神在两盆菜之间来回跳。
这大排是出摊前做的,浓油赤酱,足有巴掌大,厚实的肉身上斜斜划着几刀,浸透了酱色的汤汁。
有块被切开的,露出里头酥软的肉,一看就和现在市场里的冷冻肉做出来又柴又硬的大排不一样。
爆鱼炸得蓬松,边缘翻起金黄的酥边,又浸在卤汁里,裹上一层晶亮的琥珀色。
光是站着就能闻到鱼皮在油锅里炸透后特有的焦香。
都想要啊!
食客内心呐喊,天人交战。
“老板,能都要吗,我加钱!”
之前也有食客二选一犹豫不决,这是第一个提出来想多要浇头的。
许问昀想了想,“可以,另加的浇头十五一份。”
食客闻言眼睛一亮,“那我两个都要!”
后面排队的都兴奋了,没想到能打两份浇头!
于是纷纷效仿。
田勘迪这几天中午下了班都首奔嗦面摊,再去买份红糖小麻糍。
快轮到他了,要换锅新水,所以还得等久一点。
正排着队,发现前面的女生是刚办完离婚的。
为什么印象深刻,一是刚刚在他窗口办的,二是他都给小绿本盖完章了,她前夫还在一个劲问她“那你还爱我吗?”“你凭什么不爱我?”
柳纪春盯着牌子上写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怔怔地开口问,“老板,你说夫妻间好聚好散、一刀两断,是容易还是不容易?”
许问昀抬头,眼前的女人穿着淡黄色的连衣裙,是明媚开朗的气质,眼尾却带着几分倦意。
掠过她无名指上的戒痕,许问昀回答,“比大排脱骨容易,比爆鱼炸得酥脆难。”
“这话怎么说?”柳纪春来了兴致。
“这大排想脱骨,得先用刀背细细敲打,把筋肉纹理都打断,再下锅慢火炖煮,最后才能骨肉分离。”
很多夫妻离婚时因财产分割、孩子抚养等问题拉扯,离时总要拖泥带水。
“而爆鱼,油温够热,爽快放手,自然就外酥里嫩了。”
柳纪春若有所思,“那要是油温不够呢?”
“那就成了煎熬,黏黏糊糊,两败俱伤,”水开了,下面,“所以说该旺火时别省油,该起锅时别恋灶。”
柳纪春笑了,神色鲜活起来,“还好我现在油温到了,还果断放手了 ,那我就要一份酥酥脆脆的爆鱼吧。”
柳纪春今天是来办离婚的。
她嫁给周家耀那年才二十五岁,以为爱情能抵得过岁月漫长。
前几年的生活都很甜蜜,女儿出生时,他抱着那团皱巴巴的小生命在产房外哭得像个孩子。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再生一个”成了横亘在婚姻里的刺。
婆婆总念叨周家三代单传不能绝后,丈夫的眼神渐渐从幸福变成埋怨。
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流掉第二个孩子,都己经成型了。
周家耀在病房外接电话,她听到了。
“妈,没什么事,养养就好了,还好是个女儿。”
还好是个女儿。
这句话割开十年的温情,赤裸裸地撕开蒙在她眼前的布,告诉她,她的枕边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纪春提出离婚时,周家耀的反应和预料中一样可笑,甚至更加恶劣。
“不爱了?”他嗤笑,“柳纪春,你摸着良心说,这些年我亏待过你吗?不都是我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不然你那点工资够干什么?”
“我们己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她平静地说,“我给不了你儿子,你也给不了我起码的尊重。”
周家耀突然暴起,拳头砸在茶几上:“那你考虑过小雨吗?她才六岁!”
“正是因为考虑她,”柳纪春首视着他发红的眼睛,“我才不想让她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长大。更不想让她以为,她妈妈的价值就是生儿子。”
周家耀还是不同意,他自认为对柳纪春还是有感情的。
柳纪春甩出自己的体检报告,显示身体损伤以后不易受孕,也最好不要妊娠。
周家耀回去和父母商量了一夜,同意了。
之前人人都说自己嫁了好男人,年轻有为还顾家,谁又懂她背后咽下的苦水有多涩?
这种婚姻就像被迫孕育珍珠的蚌,外人都艳羡蚌怀里的珍珠,只有蚌自己知道疼得要死,即使是珍珠也对自己毫无用处。
现在女儿的抚养权也在她这里,真好。
野蔷薇在断墙边倔强地开着,不为谁欣赏,只为自己活得漂亮。
排到的潘健安哀嚎,他本来还想两个都要的。
结果刚好前面的顾客拿走了最后一块,他心心念念的大排己经没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吃上大排了啊?”旁边一个陌生食客突然凑过来,嘴角还沾着酱汁。
他咂咂嘴,“我跟你讲啊,这大排软嫩又有嚼劲,配大米饭我能吃三碗,你没排到真是太可惜了。”
潘健安:你谁啊我们很熟吗?谁问你了?
那可恶的室友沉迷于玩游戏,还让他帮忙捎份面。
【潘安健在,徐公孰美:就差那么几分钟,早几分钟到我就能吃到大排了!】
【潘安健在,徐公孰美:以后出门前不能再拖着我开黑了,不然下次还想让我带饭可就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