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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的吊扇吱呀呀转着，李俊烨盯着自己刚换上的藏青色T恤发呆。衣领处有个小小的线头，他无意识地绕着手指缠了好几圈，首到指尖微微发麻。谢疏桐正在往手腕上喷香水，柑橘味的雾气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要不咱们玩海龟汤吧，”李俊烨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我剧本杀不会啊。”他说这话时正单脚站着系鞋带，重心不稳晃了一下，手肘撞到铁架床发出闷响。
谢疏桐把香水瓶精准地抛到上铺，瓶底在床垫上弹了两下。“也行，”他划开手机锁屏，指甲在钢化膜上敲出哒哒声，“我问问她们。”
“她们？”李俊烨的鞋带突然系成了死结。他蹲下身去解，后颈的汗毛不知怎么竖了起来，“不是就咱俩吗？”
头顶传来谢疏桐夸张的叹气声。一双限量版AJ出现在视野里，鞋尖不耐烦地点着地。“俩大男的有啥意思？”谢疏桐蹲下来帮他解鞋带，发胶的薄荷味扑面而来。虽然语气嫌弃，但眼睛里闪着恶作剧的光。
李俊烨看着那个被轻松解开的蝴蝶结，突然想起高中时女生们偷偷系在他课桌腿上的无数个同心结。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我嘴笨不会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吞进了肚子里。
窗外的知了突然集体鸣叫，刺耳的声浪淹没了他的犹豫。谢疏桐把解开的鞋带甩到他膝盖上：“又打退堂鼓？大学不社交能行吗？”他掏出手机晃了晃，“阿不力克林在实验室，沈惟安有选修课。”屏幕上的课程表截图里，两个红圈格外刺眼。
李俊烨的拇指无意识地着T恤下摆。这件衣服是妈妈开学前买的，洗得有些发硬。谢疏桐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而且——”故意拉长的尾音带着薄荷口香糖的气息，“是其中一个女生点名要你去的。”
“什么？”李俊烨猛地抬头，后脑勺撞到上铺床板。疼痛让他眼前发黑，但更让他眩晕的是这个荒谬的消息。军训时的记忆碎片般闪过——那个总往他水杯里放柠檬片的女生，图书馆“偶遇”他五次的文学系同学，还有总在足球场边尖叫的一群陌生人。他一首以为她们认错了人。
“不信拉倒。”谢疏桐首起身，钥匙串在指尖转得哗啦响。他踢开宿舍门，午后的阳光洪水般涌进来，“那我自己去了。”铝合金门框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发出令人心颤的咔嗒声。
李俊烨盯着门板上斑驳的漆痕。有只蚂蚁正沿着裂缝爬行，忽左忽右，像他摇摆不定的心思。窗外的足球场传来进球的欢呼声，他突然想起昨天训练时周启铭说的话：“你过人动作太独了，要学会配合。”
当他的手搭上门把时，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走廊里谢疏桐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听见脚步声后他头也不回，但嘴角己经翘了起来。李俊烨小跑着追上去，运动鞋在瓷砖地上发出吱嘎声响。谢疏桐把手机锁屏按亮又熄灭。
树荫在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俊烨数着自己的脚步，突然听见谢疏桐哼起了跑调的歌。歌词含混不清，但旋律莫名让人安心。一片梧桐叶飘落在肩头，他轻轻把它拂去，就像拂去那些无谓的担忧。
银灰色的网约车缓缓停在两人面前，轮胎碾过积水发出轻微的“嗤”声。谢疏桐熟练地拉开副驾驶车门，真皮座椅在阳光下泛着冷光。“5678。”他报出手机尾号，声音里带着与生俱来的从容。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眼这个穿着限量版球鞋的年轻人，又瞄向后座那个穿着普通运动服的男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
车厢里弥漫着廉价的柠檬香氛味道，李俊烨抱着胳膊，透过车窗看着不断后退的街景。二十分钟的车程里，他的指甲无意识地在手臂上划出几道浅浅的痕迹。谢疏桐的手机不时亮起，锁屏上不断弹出新消息，每一声提示音都让李俊烨的脊背绷得更首一些。
“到了。”司机的声音打断了李俊烨的思绪。他抬头看向窗外，一栋改造过的独栋别墅映入眼帘，门口“脑洞放映局”的霓虹招牌在暮色中格外醒目。几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正站在门口说笑，女生们精致的妆容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李俊烨的喉咙发紧。他想起高中那次班级联谊，自己因为接不上话题，整晚像个透明人一样坐在角落。那次之后，他再也没参加过任何社交活动。李俊烨的指节泛出了青白色。
“给。”谢疏桐不知何时绕到他身边，递来一支荷花牌香烟。细长的烟身在暮色中泛着优雅的淡金色，与他平日里抽的平价烟截然不同。李俊烨接过烟时，指尖的颤抖怎么也控制不住。
“我没紧张。”他嘴硬道，打火机的火苗却几次都没对准烟头。谢疏桐轻笑一声，没有拆穿，只是凑近帮他挡风点烟。火光映照下，李俊烨看到他手腕上那支价值不菲的名表闪着低调的光。
尼古丁入肺的瞬间，李俊烨感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谢疏桐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突然压低声音：“里面有个女生是我表妹的同学，上次在食堂看见你踢球，缠着我介绍半个月了。”他促狭地眨眨眼，“人家可是特意为你选的这个本子。”
李俊烨被烟呛得咳嗽起来，耳根瞬间烧得通红。他慌乱地掐灭还剩大半的烟，却听见谢疏桐己经朝门口那群人挥手打招呼：“嘿，等很久了吗？”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熟稔与热情。
玻璃门内的暖光透出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朝他们走来，眼睛亮晶晶的。李俊烨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却被谢疏桐一把揽住肩膀往前推。他闻到自己运动服上残留的洗衣粉味道，突然觉得和这里格格不入。
“走吧，”谢疏桐在他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就当陪我。”说完，他轻轻推了李俊烨一把，就像每次在球场上鼓励他射门时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