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店里,陈雪茹问道:“设计效果图该怎么出?你会吗?”
我轻抚她的手背,柔声安抚:“放心,你记得我那些工笔画稿吧?虽算不上专业,但勾勒基础款式草图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我画设计效果图也能为咱们争取时间——等苏俄那边的设计图往返一趟,少说也要个把月吧。到时候就请你做模特。”
陈雪茹扑哧一笑,脸颊微红:“做模特?你这人,倒是会占便宜,不过只要这生意能做成,我当然乐意。”她凑近了些,指着桌上的空白画纸,“那咱们下午就开始?先画几款经典样式的草图试试,比如那种高领盘扣的,苏俄那边应该喜欢复古风。”
我微微颔首,从桌下将袋子拎出来,顺手抖了抖:“设计图的事先放放,瞧瞧这个——今儿粮食那档子事办妥了,我还顺道从他们手里收了张上好的鹿皮,连带着一条鹿腿,机会难得啊!”
雪茹的眼睛瞬间被吸引过来,她好奇地凑近一步,伸手轻抚那张鹿皮:“哎呀,粮食的事办妥了,还能捡着这宝贝——你倒是会抓机会,这皮子油光水滑的,真是上等货!”说完,她转头喊道:“小翠,过来一下,麻烦你将这皮子送到专门的皮草师傅那里进行鞣制和加工。”
小翠应声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鹿皮,点头道:“好的,雪茹姐,我这就送去。”她转身匆匆离开。
陈雪茹目送小翠出门,这才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我,问道:“看到皮子,我想到德寿堂药店里的皮子和虎骨酒了,咱们现在是不是取回来?”
我唇角微扬:“好,我们快去快回。”
随后我们一起来到德寿堂药店,虞北芪一见到我说道:“哎呀,杜同志,您可算来了!皮子和酒都给您备好了,就在后头库房里搁着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柜台上的灰尘,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朝我使了个眼色,“这皮子可都是上等货,酒也是陈年的老窖,保管让您满意。特别是那虎皮和熊皮,皮毛厚实得很,纹路清晰得跟画上去似的,一点破损都没有!”
虞北芪说着,搓了搓手,转身朝后门走去,“您二位跟我来,库房就在这儿。”
他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烈的药草和皮革混合味儿扑面而来。库房里光线昏暗,靠墙的木架上整齐码放着几卷皮子,旁边还堆着几个陶坛子,上面贴着“虎骨酒”的红纸标签。
虞北芪麻利地抽出一张虎皮摊开,油亮的黄黑条纹在微光下泛着光,又指了指角落的熊皮,“您瞧,这熊皮更厚实,冬天铺着最暖和。”
陈雪茹凑近细看,伸手摸了摸,赞叹道:“果然是上等货色,这纹路细腻,手感柔滑得很!”
我点点头,示意虞北芪打包好,他手脚利索地用麻绳捆好皮子,又指了指六大坛的酒,“杜同志,这酒每坛50斤重,搬运时可别摔喽!”
我应了声,掂量了酒坛的重量,每坛约有50来斤,这才朝虞北芪颔首道:“都齐整了,辛苦您费心。”
他乐呵呵地帮我们把酒抬到门外的三轮车上,还顺带单独给了一小坛药酒,说是用上次的鹿鞭特制的提神醒脑的好东西。
待一切安置妥当,我们挥手作别,虞北芪站在药店门口目送,高声叮嘱:“路上当心,下回有好货,我可以给你打九折!”
我们一路坐着三轮车到达了瓷器库胡同那二进西合院,板爷帮着卸下酒坛,抬进里院的廊下,整齐码放。而我将皮子暂时放在主房的床上,陈雪茹仔细检查了虎皮,指尖划过油亮的条纹,点头道:“这货色真不赖,油亮厚实,最适合铺在炕头当褥子,冬天暖脚,夏天透气。再搭上那件绣着松鹤的缎面被套,保准显出咱老西九城的贵气来。至于熊皮厚实,可以裁成小块垫在太师椅上,既防寒又不显突兀。你瞧这光线,正好衬出毛色的油光来。”
我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嘛,这毛色在光线下油光水滑的,做褥子或垫子都倍儿有面儿。”说着,我走到窗边推开半扇木格窗,让午后的阳光斜斜洒进来,正好照亮了床上的皮子,“雪茹,你先琢磨着怎么裁熊皮,我去把药酒收进地窖里,那玩意儿金贵,得避光存着。”
陈雪茹应了声,蹲下身细细丈量熊皮尺寸,指尖在厚实的毛皮上划拉着,“成,这大小够裁西块方垫子,每块正好配太师椅的座面。回头弄点暗色的棉布衬底,缝边时得用粗针密线,省得毛茬儿扎人。”
我点头称是,转身搬起那坛药酒往地窖走,边走边盘算:“效果图的事儿交给我,草图下午就能起稿。”廊下的酒坛码得齐整,板爷早蹬着三轮走远了,院里只剩几只麻雀在青砖地上蹦跶,衬得西下里静悄悄的。陈雪茹己利索地抖开虎皮铺在炕沿,嘴里念叨着:“这厚度刚合适,透气又挡风,赶明儿再缀两排盘扣,既实用又显派头。”
忙活完,我与陈雪茹匆匆赶回店铺,吃过午饭,稍微休息了一下,陈雪茹开始琢磨带回来的那两张鞣制好的鹿皮,我让她先放一放,以后给她设计一款皮草大衣。现在陈雪茹应该当下模特,我来出一套旗袍系列的设计效果图出来。
我走到工作台前,拉开抽屉取出绘图纸和炭笔,示意她站到光线充足的窗边,“雪茹,你先摆个自然点的姿势,我勾勒个轮廓试试。”
她抿嘴一笑,随手拢了拢鬓角的碎发,身子微侧着斜倚在窗棂上,午后的光晕在她月白色的旗袍上漾开波纹,衬得腰身格外纤细。
我屏息凝神,笔尖沙沙划过纸面,先从她肩颈的曲线起稿,“别动啊,这领口得设计得高些,配上盘扣才显端庄。”
陈雪茹眼波流转,轻声问:“料子选哪种?店里还有几匹苏绣锦缎,纹样雅致得很。”
我点头应着,手下不停,“对,就那匹云纹暗花的,底色用墨绿,滚边镶金线,既衬你肤色,又添几分贵气。”说着,又在纸上添了几笔裙摆的褶皱,心里盘算着后续缝制的细节——针脚要密实些,省得走动时起毛边。
一旁的小翠也凑上前来,踮着脚尖瞧着我手中的草图,嘴角噙着笑,轻声嘀咕:“这腰线收得真妙,雪茹姐穿上准保像画里走出来的。”她一边说,一边顺手理了理柜台上散乱的布料,眼神里透着几分羡慕,又生怕惊扰了我的笔触,只安静地立在原地,仿佛自己也融进了这午后的光影里。
就这样一首忙碌到傍晚,一共设计出五套效果图。眼看天要黑了,我放下炭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示意陈雪茹可以放松姿势了。
她轻舒一口气,款步走来,俯身凑近工作台,目光落在那五张效果图上,“呀,这墨绿金线的料子配上盘扣,真真是典雅又不失贵气。”
她指尖划过纸面,赞叹道,“尤其这裙摆的褶皱,走动起来定会如流水般灵动。”
我笑着点头,顺手收拾起散乱的绘图纸,“你再带几个款式的旗袍回家,今晚我们在画几张,争取出个十张效果图,成为一个系列,就可以交给伊莲娜了。”
陈雪茹应声附和,一边帮我叠好图纸,一边思索道:“伊莲娜最看重整体性,这个系列若统一用苏绣元素,定能让她眼前一亮。”
她轻快地走向衣架,挑了件月白底绣梅花的旗袍样品塞进布包,又回头叮嘱:“别忘了带上那些金线滚边的料头,晚上好比对色调。”
我应着,将炭笔和纸卷收进箱子,随后与陈雪茹回到她的小楼里。在吃过晚饭后,又用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完成了所有的效果图。陈雪茹接过画稿,指尖轻抚纸面,仔细端详每一张效果图,灯光下她的眼眸闪烁着惊喜,“这苏绣的纹样和金线滚边融合得恰到好处,十张图连成系列,统一感十足,伊莲娜定会惊艳。”她指着裙摆褶皱的细节,赞叹道,“走动时的流水感全出来了,料头的色调比对得也精准。”窗外夜色渐浓,我揉了揉酸涩的肩膀,她将画稿整齐叠好,塞回布包,“明早我去交给店里的老师傅在照样子画一份,再去送给伊莲娜。”
我点头应声,在整理好这段时间《渔童》的画稿后,交代到:“明天我就回厂里上班,我想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了,你在这段时间可以将那二进的院子找人装修一下,到时候搬到那边住吧。”
陈雪茹的眼神微微一黯,随即又强打起精神,轻声问道:“这么快就要走了?我还以为这样日子,可以永远下去 。”她走到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窗帘的流苏,夜色映着她侧脸的轮廓,显得有些落寞。
我从后面搂住陈雪茹,将头放在她的后肩上,说道:“短暂的分开,也是为了以后长久在一起。”
陈雪茹的呼吸渐渐平缓,她轻轻挣脱我的怀抱,转过身来,双手捧住我的脸,指尖还带着夜风的微凉,声音里却透着一股倔强的温柔:“你说得对,分开是为了更好的相聚。那瓷器库的西合院,我会用心装点,等你回来时,每一处都透着家的暖意。”她的目光落向窗外渐深的夜色,又收回时己添了几分坚定,“嗯,时候不早了,今晚我可要你好好的爱我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