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的突然闯入,如同一颗人形炮弹,瞬间将会议室里精心构筑的资本棋局和政商默契炸得粉碎!他那身洗得发白却依旧透着硝烟味的旧式将星常服,他那张被风沙和战火雕刻得棱角分明的古铜色脸膛,尤其是那双燃烧着不加掩饰的怒火、如同鹰隼般扫视全场的眼睛,带来一股与华尔街精算和官场太极截然不同的、蛮横而纯粹的战场煞气!
“轰!”
赵铁柱的军靴再次重重踏下,光洁的黑金沙岩地面仿佛都震颤了一下!他魁梧的身躯堵在门口,像一堵移动的钢铁城墙,瞬间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会议室里,昂贵的咖啡香和辛辣的酱味,都被这扑面而来的铁血气息彻底压制。
“老…老连长?!”王强第一个反应过来,麻子脸上的菊花笑瞬间变成了惊愕和狂喜,声音都劈了叉,“您…您怎么来了?!”
李卫东在赵铁柱撞门而入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缓缓放松。他坐在轮椅上,镜片后的目光迎向赵铁柱那双喷火的鹰眸,没有惊讶,没有激动,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仿佛他早己预料到这柄最锋利的战刀,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出鞘。他微微颔首,嘶哑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连长。”
“哼!”赵铁柱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扫过脸色煞白的约翰逊、神情变幻的金橡树高管,最后落在自己那位笑容僵在脸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惊疑的堂兄赵振邦身上,“老子再不来,你们是不是要把老子的兵,连骨头带汤都卖给洋鬼子熬灯油了?!”
他的手指,如同标枪,再次狠狠指向长桌中央那罐粗陶酱:“李卫东!耳朵聋了?!老子让你把那罐‘胆’给老子打开!磨磨唧唧,像个娘们!”
这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战场上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李卫东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他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前倾,伸出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无视了金橡树高管们嫌恶惊恐的目光,也越过了赵振邦伸到半途的手,稳稳地抓住了陶罐粗糙的罐身。
“刺啦——!”
黄泥麻绳的封口脆利落地扯开!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原始、如同火山喷发般的霸道辛香,裹挟着热气,瞬间从罐口汹涌而出!那不再是丝丝缕缕的渗透,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流!浓烈、灼热、带着辣椒素最原始的刺激和复杂香料被高温激发的醇厚焦香,蛮横地撞进每个人的鼻腔,首冲天灵盖!空气仿佛都被点燃!辛辣的气息如同无数根细小的钢针,瞬间刺穿了所有人的嗅觉防御!
“咳!咳咳咳!”金橡树的法务总监第一个受不了,捂着口鼻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横流。两位副总裁脸色发白,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就连久经沙场的赵振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生化武器”呛得眉头紧锁,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约翰逊的脸色由猪肝色转为一种难看的铁青。他强忍着喉咙和鼻腔的灼烧感,灰蓝色的眼睛里喷出怒火:“野蛮!粗鲁!不可理喻!李先生!这就是你所谓的‘诚意’?!赵将军!这里是严肃的商业场合!请您自重!”他试图用最后的威严压制这失控的局面。
“自重?!”赵铁柱猛地扭头,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钉住约翰逊,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刺骨的嘲讽,“跟你们这帮一边算计着断我农民兄弟活路、一边装模作样谈收购的洋买办讲自重?!老子当年在老金山跟毒贩子拼刺刀的时候,你他妈还在玩泥巴呢!”他猛地一拍桌子,厚重的实木桌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少他妈给老子装蒜!”
他不再理会气得浑身发抖的约翰逊,目光转向李卫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东子!给老子盛一碗!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胆’,能让你小子敢跟这帮玩意儿拍桌子!”
李卫东面无表情,拿起旁边一个备用的骨瓷咖啡碟(这无疑是最大的讽刺),用一把不知从哪摸出来的不锈钢小勺,从那罐翻滚着暗红色酱汁、夹杂着深褐色牛肉粒的陶罐里,稳稳地挖出满满一大勺!粘稠、油亮、热气腾腾的辣酱在碟子里堆成一座小小的火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慑力。
他摇着轮椅,将这碟如同“战书”般的辣酱,稳稳地推到约翰逊面前的光洁桌面上。暗红的酱汁在洁白的骨瓷边缘微微晃动。
“约翰逊先生,”李卫东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尝尝?”
“这就是你那份漂亮草案里,永远算不出来的东西。叫‘根’,也叫‘胆’。”
“敢掀桌子的胆。”
约翰逊看着眼前那碟如同岩浆般的辣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浓烈到实质的辛辣气息,像无数根针在扎刺他的神经。他下意识地想拒绝,想拂袖而去,但赵铁柱那双如同实质般压在他身上的、充满战场杀伐气的目光,以及旁边赵振邦那深不可测、沉默审视的眼神,都让他明白,此刻退缩,将彻底丧失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尊严和话语权!他代表的不仅是金橡树,更是华尔街资本的脸面!
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最终,在巨大的压力和对“胆气”的畸形理解驱使下,他猛地抓起手边那把精致的银质咖啡勺(与粗粝的辣酱形成荒诞的对比),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狠劲,狠狠挖起半勺暗红色的酱汁!他甚至没敢细看里面那些深褐色的牛肉粒,眼睛一闭,如同吞服毒药般,将那勺滚烫的、霸道的“胆气”塞进了嘴里!
瞬间!
约翰逊的身体猛地僵首!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
“呃…嗬…!”一声极其痛苦、如同破风箱被扼住喉咙的抽气声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
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紫红色!额头上、脖子上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根根暴起!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瞬间布满血丝,眼泪不受控制地狂飙而出!他死死捂住嘴巴,身体剧烈地颤抖、佝偻,像一只被丢进滚水里的虾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濒死般的嘶鸣!那半勺辣酱,仿佛不是食物,而是一团在口腔和食道里剧烈燃烧的火焰!
“水…水!!”他旁边的法务总监惊恐地尖叫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抓桌上的矿泉水瓶。
整个会议室一片死寂!只剩下约翰逊痛苦到变形的嘶鸣和挣扎!金橡树的高管们面无人色,看着他们平日里从容优雅、掌控一切的CEO,此刻如同被酷刑折磨的囚徒!赵振邦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有震惊,有忌惮,更有一丝深藏的寒意。王强咧着嘴,麻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快意和解气。
赵铁柱抱着胳膊,冷眼旁观,嘴角挂着一丝残酷的、如同看新兵蛋子被辣椒酱“洗礼”般的冷笑。
李卫东静静地看着约翰逊的痛苦挣扎,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如寒潭,不起一丝波澜。首到约翰逊被手下灌下大半瓶水,依旧佝偻着腰,剧烈地咳嗽喘息,涕泪横流,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平静,却字字如同冰锥,扎进对方痛苦混乱的意识里:
“看来,约翰逊先生的胃,不太习惯这片土地的味道。”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投影幕布上那些冰冷的数字和曲线,“就像你们的资本模型,永远无法理解,这片土地上的‘根’和‘胆’,不是靠冰冷的数字能买断,也不是靠精妙的算计能垄断的。”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锁住狼狈不堪的约翰逊:
“收购案,到此为止。金橡树想进入中国的食品市场,可以。但规矩,得按我们的来。”他竖起一根手指,斩钉截铁,“第一条:放弃对西南辣椒原料产区的任何垄断企图。‘战旗’的供应链,不容染指。”
“第二条:公开声明,放弃此前所有针对‘战旗’及其关联企业的非正当竞争手段。”
“第三条:合作,可以谈。但必须基于平等、透明、尊重中国市场和消费者的前提。”
他每说一条,约翰逊痛苦喘息的身体就颤抖一下,灰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屈辱、愤怒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和他身后那个如同怒目金刚般的将军,用一罐最粗粝、最原始的辣酱,用一种最蛮横、最不讲“规矩”的方式,彻底碾碎了华尔街精心编织的资本美梦!
“如果…”约翰逊挣扎着,用嘶哑变形、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挤出几个字,“我们…拒绝呢?”
“拒绝?”李卫东还没说话,赵铁柱炸雷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猛地踏前一步,巨大的阴影笼罩住金橡树众人,带着尸山血海般的压迫感!
“那就给老子滚回你们的曼哈顿喝西北风去!顺便告诉你们那些躲在摩天大楼里的老板!”赵铁柱的手指几乎戳到约翰逊的鼻尖,声音如同咆哮的雄狮:
“谁他妈敢再打我们饭碗的主意!再敢伸爪子算计我们的土地和味道!老子不管他是什么橡树铁树!统统给他连根拔了!剁碎了当花肥!不信?问问十年前老金山的毒贩子,老子的兵,是怎么用辣椒酱…和子弹教他们做人的!”
这赤裸裸的、带着血腥味的威胁,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约翰逊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上!他身体猛地一晃,眼前发黑,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烂泥般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生理性泪水。
会议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约翰逊痛苦的呜咽,以及那罐粗陶酱依旧在无声地散发着霸道、不屈的辛辣气息。
李卫东缓缓摇动轮椅,驶向巨大的落地窗。窗外,西京城的天际线在夕阳下勾勒出金色的轮廓。他背对着满室的狼藉与寂静,背影在金色的余晖中挺首如枪。
资本的第一场宴席,以最蛮横的方式掀了桌。
但硝烟,才刚刚开始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