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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琳睁开眼时，消毒水的气味率先钻入鼻腔。白色的天花板，淡蓝色的窗帘，手背上插着的输液管——典型的医院病房。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身体比预想中轻盈许多，连额角的伤口都只余下轻微的钝痛。
"醒了？"
声音从右侧传来。
叶琳转头，看见那个便衣军人正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手里翻着一本医学杂志。
窗外的阳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照出他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
"我睡了多久？"叶琳首接问道，声音里没有半点刚醒的沙哑。
"六个小时。"男人合上杂志，"医生说你的身体指标很奇怪，像是——"
"——像是经历过极端环境。"叶琳接过话头，自己拔掉了输液针头，动作熟练得让男人挑了挑眉，"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三次见面，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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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没有立即回答。
他起身拉上窗帘，阳光被过滤成柔和的蓝色。这个动作看似随意，实则精准地挡住了可能从窗外窥视的角度。
"第一次在高铁上，"他转身面对叶琳，声音压得很低，"3B座位，我注意到你的坐姿和观察模式。第二次在酒店走廊，爆炸发生后，你救人的手法太专业了。"他顿了顿，"第三次就是现在。"
叶琳轻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着病号服的衣角——这是她在"曙光号"上思考战术时的小动作。
"撒谎。"她首截了当，"所有的巧合都有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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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现在叶琳知道他叫李云龙了——嘴角微微上扬。
他走到床尾，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平板电脑，调出一段监控视频。
画面中是高铁站大厅，叶琳站在人群中，周围旅客都行色匆匆，只有她像座孤岛般静止。
"军人？"她再次问道，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特种部队情报科。"李云龙收起平板，"那天在高铁上，我以为你是他国间谍。"他做了个投降的手势，"刚刚查清楚了，你不是。"
叶琳注意到他说"刚刚"时微妙的重音。窗外，一片梧桐叶飘落在窗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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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龙。"她念出这个名字，像是在测试它的重量，"你知道为什么我能从三十米外救下那个孩子吗？"
李云龙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向前倾身，手肘撑在膝盖上："因为你的肌肉纤维密度是常人的三倍，骨骼强度接近钛合金，神经反应速度——"
"——因为我那个时候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叶琳打断他，语气突然变得锋利，"无论是在哪里。"
这句话像把利剑刺入两人之间的空气。
李云龙的表情凝固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三长两短，和叶琳在咖啡馆里用过的一模一样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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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救的那个孩子。"
李云龙突然转变话题
"他母亲留了这个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铜制书签，叶子形状的边缘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叶琳接过书签，指尖轻轻抚过叶脉纹路。在阿尔法星系，有一种外形相似的植物，它们的叶子会发出淡蓝色的荧光，是前线士兵唯一能看到的温柔之物。
"程程怎么样？"她问道。
"一点擦伤都没有。"李云龙站起身，走到窗前，"但他坚持要把这个还给你。他说……"男人模仿着小男孩稚嫩的语气，"'姐姐更需要它，因为它会保护她'。"
叶琳握紧书签，金属边缘陷入掌心，带来轻微的刺痛。这种真实的痛感提醒着她：是的，她还活着，在地球上，在一个有孩子会关心陌生人的世界里。
"所以，"李云龙转过身，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道剪影，"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到底是谁？或者说，你曾经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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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琳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病床护栏，金属发出规律的轻响。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了，留下一片寂静。
"所以，"她缓缓开口，"你只是觉得我举止可疑，怀疑我是间谍？"
李云龙将平板电脑收回公文包，动作明显放松了许多："高铁上你的观察模式，应激反应，还有……"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腕，"这些伤疤的形态。我们受过专业训练，能分辨出不同武器造成的伤痕。"
叶琳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蜿蜒的疤痕，它正在慢慢消失。
"军事演习事故。"她平静地说，"20×9年西北军区化学武器泄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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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龙眯起眼睛"那场事故的幸存者名单里没有你。"
"因为我当天是临时调派的技术顾问。"叶琳迎上他的目光，"档案里当然不会有记录。"
两人之间的空气凝固了几秒。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显得格外刺耳。
李云龙突然笑了，那种老练的特勤人员特有的、不达眼底的笑容："你知道吗？你撒谎时有个小习惯——右手食指会无意识地敲击三下。"
叶琳低头，果然看到自己的手指正停在半空。她收回手，嘴角微微上扬
"职业病。"
"我查过你的资料。"李云龙从口袋里掏出一部军用手机，调出一份档案，"叶琳，23岁，父母双亡，普通大学毕业，没有任何军事背景。"他抬头，"但你的身体各项指标，包括刚才的血液检测结果，都显示你至少经历过五年以上的特种部队训练。"
窗外的风吹动窗帘，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摇曳的光斑。叶琳注视着那些光斑，想起那颗永远不落的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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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龙同志，"她突然用上了正式称呼，"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些人的档案，就是故意要做得这么普通？"
这句话让李云龙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他收起手机，双手交叉放在膝上
"所以你不是间谍。"
"不是。"
"也不是什么秘密部队的成员。"
"不是。"
李云龙深吸一口气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琳望向窗外。
远处的天空湛蓝如洗，没有一丝星际战舰的痕迹。她想起程程攥着书签的样子，想起咖啡馆里那杯冰美式的味道，想起高铁窗外掠过的稻田。
"一个想重新开始的普通人。"她轻声说，"仅此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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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护士推着药车走了进来："该换药了！"她看了看两个神情严肃的人，"呃……需要我待会再来吗？"
"不用。"叶琳主动卷起袖子，露出输液针孔，"我们聊完了。"
李云龙站起身，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名片放在床头柜上："如果你改变主意……或者需要帮助。"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些，"随时找我。"
“你是第三个给我名片的。”
叶琳拿起另外两个高铁上遇到的人
“前面有个天文学教授、还有个心理系研究生。”
“你们这样搞的我很抢手。”
李云龙笑笑不说话，这些他知道。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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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龙的手指在名片边缘轻轻了一下，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京都就这么大，有意思的人总会碰见有意思的人。"
叶琳将三张名片在床头柜上一字排开。陈教授的名片泛着象牙白的哑光，上面烫金的望远镜图案低调典雅；陈默的纸条边缘还带着撕扯的痕迹，字迹工整得像打印出来的；李云龙的则是最简单的军用款式，除了联系方式只有一个隐约的钢印。
"天文、心理、军事。"叶琳用指尖依次点过三张卡片，"你们三个要是组个研究会，大概能解开宇宙终极谜题。"
李云龙轻笑出声，伸手调整了下衣服："巧合的是，陈明远教授确实主持过一个跨学科项目。"他顿了顿，"关于人类在极端环境下的认知变化。"
窗外的夕阳将病房染成橘红色，药水在输液管里折射出细碎的光。
叶琳突然想起那个永远处于黄昏状态的前哨站，那里的研究人员也总是这样，话里有话，欲言又止。
护士推着药车经过走廊，车轮发出规律的咔嗒声。李云龙看了眼手表："我得走了。"
叶琳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那枚己经回到她手中的铜制书签。金属表面还残留着孩子握过的温度，叶脉的纹路里嵌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很可能是车祸时被程程用力攥出来的。
“好，再见。”
叶琳没有再说话，目光落在窗外远处的一朵云上。李云龙点点头离开，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叶琳拿起手机，电量显示87%。锁屏上有两条未读信息：一条是酒店发来的赔偿方案，一条是明天下午2点15分，G021次列车，候补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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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琳点开相册，最新一张照片是昨天在景区拍的枫叶。再往前翻，全是类似的风景照——没有人物，没有自拍，就像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一样寡淡。
窗外最后一道阳光消失了。病房陷入昏暗，只有心电监护仪的屏幕发着幽幽的蓝光。叶琳将三张名片收进钱包夹层，金属书签则放回贴身口袋。
护士来开灯时，发现病人己经睡着了。年轻女子的睡颜平静得不可思议，嘴角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正做着什么美梦。
只有监护仪上偶尔波动的心率曲线，暗示着某些不为人知的波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