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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
尖锐的惊叫声尚未完全散去，穆念慈秀眉微蹙，指了指自己挺翘的琼鼻，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困惑。
她身侧，高大的穆桂英面沉如水，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以及在车灯下更显破败的衣衫。
汽车引擎的低沉咆哮，在这些饿殍遍地的难民听来，无异于凶兽的嘶吼。
明亮刺眼的车灯，更像是传说中妖物摄魂的目光。
沈毅重重地叹了口气，车窗外的寒风似乎都带上了绝望的味道。
“这里的人，可不是生活在信息爆炸的现代。”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车内每一个人的耳中，与外面的凄厉呼喊形成了鲜明对比。
“汽车，灯光，这些对他们而言，就是无法理解的异物。”
科技带来的便利与强大，在此刻，却成了惊吓这些苦难者的根源。
“被当成吃人的妖怪，再正常不过了。”
沈毅的目光掠过那些慌不择路、跌跌撞撞逃窜的瘦削身影，心中那份因吊死鬼而起的沉郁，又加深了几分。
他推开车门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算了。”
“我们下车看看具体情况。”
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带着腐朽与尘土的气息。
他转头，对身后警卫连的一名军官沉声吩咐。
“立刻用通讯器通知九江。”
命令简短而有力，不容置疑。
“告诉他，我们在这里发现了大量难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或许能为攻取洛阳提供新的思路。
“我们先尝试与他们接触，询问一些洛阳城内外的情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等掌握了基本情况，我会再联络他。”
沈毅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望向不远处城镇的模糊轮廓。
“让他的人，务必做好随时突入洛阳城的准备。”
警卫连的士兵们迅速下车，呈战斗队形散开，冰冷的枪口警惕地指向西周，无形的杀气让那些本就惊恐的难民更加瑟缩。
沈毅带着代理人、穆桂英和穆念慈走下车。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
“各位老乡，各位老乡，我们不是妖怪，是军队。”
然而，这句本意安抚的话，却像是往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
那些原本只是惊恐尖叫的难民，听到“军队”二字，更是“呜哇”一声哭了出来，脸上的恐惧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浓重，仿佛末日降临。
他们手脚并用，拼命向后退缩，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代理人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清澈眼眸微微闪动，她在沈毅身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小声嘀咕道：
“主公，明末的军队跟土匪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土匪还要狠，他们可不是PLA，你犯常识性错误了。”
沈毅闻言，看向那些瑟瑟发抖，如同惊弓之鸟的难民，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抱歉，后世种花家军民一家亲，一时半会忘记这是哪里了。”
他确实忽略了时代背景带来的巨大差异。
在这个人命不如狗的乱世，官兵过境，与匪过境，对普通百姓而言，很多时候并无本质区别，甚至前者可能更糟。
沈毅的眼神冷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混乱不堪，充满恐惧与绝望的场面。
“开枪吧，如今这里混乱，想要知道情报只能先让这些人稳定下来。”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好。”
代理人微微颔首，随即目光转向警卫连连长。
那名警卫连连长没有丝毫犹豫，果断从腰间枪套中掏出M1911手枪，手臂抬起，枪口指向漆黑的夜空。
砰！
砰！
砰！
清脆而响亮的三声枪响，如同三道惊雷，骤然撕裂了夜空的死寂，也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哭喊与尖叫。
原本慌乱不堪、哭爹喊娘的难民们，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刹那间寂静无声。
恐惧依旧在他们眼中蔓延，但那份混乱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强行压制了下去。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惊恐地望着沈毅一行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沈毅看着这立竿见影的效果，心中再次感叹武力的首接与高效。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比之前提高了几分，确保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能听到。
“各位老乡，我这里有些问题想要问你们，你们回答了，我愿意用吃食跟你们换，知道的越多，得到的吃食就越多，谁先来？”
话音落下，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难民依旧用恐惧而麻木的眼神看着他，没有人立刻响应。
“吃食”两个字，对这些饿了不知道多久的人来说，无疑具有巨大的诱惑力。
但对官兵的恐惧，以及对未知事物的警惕，让他们犹豫不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寒风卷过，带来阵阵凉意。
就在沈毅以为需要再采取些什么措施的时候，人群中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小乞丐，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脸上沾满了污垢，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明亮，此刻却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与对未知的恐惧。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从人群中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他走到沈毅面前约三步远的地方，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首接跪拜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泥地上。
“这位军爷，我愿意说军爷想要的东西，请军爷给些吃食，我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孩童特有的颤音，充满了卑微的乞求。
望着跪地的小乞丐，沈毅心被狠狠扎了一下，这样的人除了在贫困山区可以见到外，城市中只要不是孤儿或者被虐待的儿童，哪一个不都是父母掌心宝。
"让警卫准备稀饭，肉罐头，干菜和干净的水，同时做好最坏打算，一旦有人硬抢，就..."
沈毅的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下来，最后几个字没有说完，但警卫连连长却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是，主公。"
警卫连连长转身，迅速下达了命令。
几名士兵快步返回军车，开始准备食物和饮水。
沈毅走近那个仍然跪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的小乞丐，蹲下身来。
"孩子，起来吧，不必如此。"
他的声音尽量保持温和，但小乞丐依旧不敢抬头，额头紧贴着地面，仿佛这个姿势能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
"多谢军爷开恩，小的不敢起身。"
小乞丐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明显的饥饿和虚弱。
穆念慈在一旁轻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蹲下，轻柔地拭去小乞丐脸上的泥垢。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她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带着丝丝暖意。
小乞丐终于鼓起勇气，稍稍抬起头，偷偷打量着眼前这群奇装异服的人。
当他看到穆念慈那张温柔美丽的脸庞时，瞳孔微微一缩，似乎从未见过如此干净美丽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沈毅柔声问道。
"小的贱名叫阿福，今年十二岁。"
小乞丐的声音略显嘶哑，但听起来却十分懂事。
这时，士兵们己经从军车上搬下了食物和饮水。
几口大锅被架在临时搭建的炉子上，很快热气腾腾的稀饭香气弥漫开来。
那些还在远处观望的难民们，闻到这香气，顿时眼睛发亮，但依旧不敢靠近，只是默默地咽着口水。
沈毅对着代理人点头示意。
代理人上前一步，声音清冷却有力。
"所有人排队，每人一碗稀饭，一小块肉罐头，一份干菜，以及干净的水。"
"秩序井然者，可以领取双份。"
"插队者，不予发放。"
"闹事者，立即驱逐。甚至格杀勿论！"
简单的规则宣布完毕，士兵们整齐地站在锅边，手持武器，警惕地注视着西周。
阿福被安排在队伍最前面，他双手颤抖地接过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都是给我的吗？"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沈毅点点头。
"吃吧，慢点吃，别烫着。"
阿福闻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混合着脸上的污垢，在脸颊上留下几道清晰的泪痕。
随着第一个人吃上了食物，其他难民终于克服了恐惧，小心翼翼地排起了队。
他们的眼中依旧充满警惕，但更多的是对食物的渴望。
沈毅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他转向阿福，轻声问道：
"阿福，你能告诉我，洛阳城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